清晨五点半,天还没亮透,风从巷口吹进来,带着一点凉意。我站在便利店门口,手里攥着包热豆浆,远远就看见阿辞坐在台阶上。
他背靠着玻璃门,头微微低着,像是睡着了。可我走近时,他立刻抬起头,眼睛睁开,直直看向我。他的脸色比昨晚更白,嘴唇没什么血色,呼吸很轻,但手抬起来的时候没有抖。
“我没变成幻觉。”他说,声音有点哑,却笑了。
我蹲下来,把豆浆塞进他手里。他接过去,没喝,只是握着取暖。他的另一只手慢慢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两样东西——两封请柬。
一个金光闪闪,封面上压着浮雕字迹,写着“霖氏集团董事长顾晏辞敬邀”,落款是顶层宴会厅,时间是三天后晚上七点。另一个是硬纸板裁成的,边角歪斜,上面用泡面叉子刻出线条,画着两个小人坐在屋顶下,面前摆着两杯冒热气的牛奶。标题歪歪扭扭写着:“阿辞和晚晚的屋顶婚礼”。
“这个是你想的?”我指着纸板那个。
他点头,“我在出租屋楼下捡的包装箱做的。叉子磨了好久才刻动。”
我又看向金箔那张,“那这个呢?”
“是他留下的。”他声音低了些,“我醒来的时候,它就在西装内袋里。没有署名,但我知道是谁放的。”
我没有说话,伸手去拿那张金箔请柬。指尖刚碰到,他就松开了手。我没用力,可纸太滑,一下没抓稳,两张请柬同时飘了下去。
它们在空中翻了一下,轻轻落地。一张正面朝上,一张反面朝上。晨光刚好从对面楼缝里照下来,斜斜打在地面上。
金箔反射出一道细长的光,像一条线。而纸板上的刻痕,在光线下拉出另一道影子。两道光线在地面交汇,拼成了一个完整的图案——北极星的形状。
我盯着看了很久。
阿辞慢慢蹲下来,手指沿着光影划过,“他们都说我是两个人。可只有你知道,不管是穿西装的他,还是住出租屋的我,都想娶你。”
话音刚落,他的喉咙动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变了。
左边的声音低沉平稳:“我会用整个城市为你点亮灯火。”
右边的声音温软坚定:“我会在厨房等你回来,把牛奶热好。”
两个声音同时说:“所以,请嫁给我们。”
我猛地抬头看他。
他的脸没变,眼神也没乱,可我能听出来,那不是一个人在说话。两种语气交错,却没有冲突,像是早有默契。
“这不是游戏?”我问。
他没回答,而是卷起左臂的袖子。皮肤上有道未愈的伤口,边缘发红,看得出是新伤。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支旧钢笔,不是写字,而是将笔尖轻轻划过伤口边缘。
一滴血渗出来,落在金箔请柬的角落。血珠顺着纸纹蔓延,又爬到纸板边缘,最后把两张请柬黏在一起。血干得很快,留下一块深褐色的印迹,把两份邀请连成了一体。
“如果哪天我又忘了你,”他说,“就把这个烧了。灰烬会往北飘,那是我记得的最后一个方向。”
我低头看着地上那张被血黏住的请柬。它不再是一张邀请,也不再是警告或威胁。它像一块凭证,记录着两个身份共同做出的选择。
我没有捡它。
但我也没有走。
他看着我,慢慢伸出手,“去看星星吗?今天的北斗七星特别亮。”
我犹豫了一下,把手放进他掌心。
他站起来,拉着我往巷子深处走。脚步不快,但很稳。我们穿过几条小路,绕到一栋老居民楼侧面。楼梯生锈了,台阶边缘裂开,扶手晃动。他走在前面,一只手始终护在我身侧。
楼顶铁门虚掩着。他推开门,冷风一下子灌进来。天空是深蓝色的,星星还挂在头顶,最亮的那颗在北方。
我们走到边缘,靠着铁皮屋顶站定。下面是城市,远处高楼亮着灯,近处是杂乱的电线和晾衣绳。一只猫从隔壁楼跳过来,停在水箱上看了我们一眼,又跑了。
“你还记得第一次来这儿吗?”他忽然问。
“记得。”我说,“你不会用洗衣机,差点把整桶衣服泡烂。后来坐在这儿吹风,说天上的星星比办公室的灯好看。”
“那时候我以为自己只是丢了记忆。”他望着北方,“现在才知道,我是终于找到了不能丢的东西。”
他转过身,面对我,双手扶住我的肩膀。他的呼吸有点急,额角渗出汗,像是在忍什么。
“我不是在求你选一个我。”他说,“我不想让你非要在‘顾晏辞’和‘阿辞’之间挑一个。我要你明白,他们都想娶你。一个愿意放下所有权力,一个愿意守住所有温度。他们不是敌人。”
我看着他。
“如果你非要一个答案,”我说,“我现在给不了。”
“我不需要。”他摇头,“你只要知道,无论明天醒来的是谁,都会来找你。哪怕他穿着定制西装,打着领带,脑子里装满协议和并购案,他也会在七点准时出现,因为你值得一场盛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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