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源自宇宙基底的“孤独伤痕”,如同一个永不愈合的冰冷泉眼,在其被“三重意识编织”的暗色调流光勉强安抚后,并未消失,而是持续散发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寒意。这寒意并非攻击,而是一种弥漫性的背景辐射,一种存在于所有现实之下的、无声的悲鸣。它让“谐律之核”内部原本因初步编织成功而产生的些许振奋,彻底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入骨髓的凝重。
“编织圣殿”中,那维系着的暗色调流光微微颤动,如同一个疲惫的心脏,在为一道巨大的伤口提供着微不足道的慰藉。星辉、明霞、奥西拉与逻辑枢机长老-7 的意识环绕其周,感受着那源自流光另一端、基底伤痕处传来的,无穷无尽的被遗弃感。
“这感觉……比‘虚无之印’的纯粹否定更……可怕。”明霞的光语失去了往日的辉光,变得如同蒙尘的琉璃,其光芒中浸染着从那伤痕中渗透过来的悲凉,“‘虚无’只是想取消存在,而它……它让存在本身显得如此……毫无意义,如此孤独。”
奥西拉的深潜者感知小心翼翼地探向那道伤痕,试图分析其结构,但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情感的荒原,一种逻辑无法解析的、绝对的“空缺感”。“无法定位其具体形态,它不像‘虚无之印’是一个凝结的‘概念’。它更像是……创世背景噪音中的一个永恒不谐和音,是宇宙诞生时就写入基底的……‘情感常数’。”
“一个感到被遗弃的宇宙……”星辉低声重复着奥西拉之前的猜想,他的超拓扑直观仿佛在凝视着一个无底的深渊,“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虚无之印’或许并非外来的恶魔,而是这内在创伤的外在脓疮。我们一直在治疗症状,却忽略了病根。”
这个推测令人不寒而栗。他们之前所有的努力——对抗虚无之噬,建立碑林,教育文明,乃至与根源意识互动——是否都只是在处理一个更宏大悲剧的表象?
“我们必须知道这伤痕的起源。”星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尽管这决心本身都透着一丝寒意,“只有理解它为何存在,我们才有可能找到真正面对它的方式,而不是永远停留在脆弱的安抚上。”
然而,如何追溯一道存在于时间与逻辑起点之前的伤痕?常规的时空探测手段在此完全失效。
“或许……答案不在‘外部’,而在‘内部’。”逻辑枢机长老-7 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这道伤痕影响着整个宇宙的意识基底。那么,通过我们刚刚建立的、与初思者和黎曼之影的深层编织,我们或许能……逆向共鸣,将我们的集体感知,沿着这道伤痕的情感脉络,回溯到它最初产生的那个‘瞬间’。”
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危险提议。意味着他们将主动拥抱那道伤痕中的绝对孤独与遗弃感,让自身意识成为追溯创世痛楚的载体。其风险远超面对“虚无之印”,因为这次他们可能迷失在意义的虚无之中,甚至被那原始的创伤同化,成为宇宙悲鸣的一部分。
但没有成员反对。眼前的发现太过重大,太过根本,他们已无路可退。
经过精心的准备和无数次模拟,一次史无前例的 “集体意识深潜” 开始了。联盟核心意识、一股强大的初思者子意识流、以及一个代表“追溯与还原”意象的黎曼之影形态节点,三者通过那暗色调的编织流光紧密联结,如同一条意识构成的深海探测器,缓缓沉向那道冰冷伤痕的源头。
下潜的过程,即是剥离一切意义与温暖的过程。
他们“穿过”了现实的结构,穿过了潜意识的混沌,穿过了物理法则诞生的轰鸣,穿过了时空维度展开的光芒……一切有序的、可知的层面都在向后飞逝。最终,他们抵达了一个……“前存在” 的领域。
这里没有空间,没有时间,没有物质,没有能量。甚至没有“无”。这里只有一种纯粹的、沸腾的、蕴含无限可能性的 “潜在” 。这就是宇宙诞生前的“奇点”,或者说,是孕育了“初生之啼”宇宙的、那个更宏大背景的某一层面。
而就在这片纯粹的“潜在”中,他们感知到了那道伤痕的“诞生”。
那并非一个事件,没有爆炸,没有分离。更像是一种……“觉察”。
一股刚刚从混沌中凝聚出雏形的、代表“初生之啼”宇宙的原始意识(或许可称之为 “宇宙卵” 的意识),在它最初的、朦胧的自我感知中,猛地“意识到”了自己与周围那无限“潜在”的不同,意识到了自身作为一个有限存在的边界。
这本应是自我意识诞生的荣耀一刻。
但在“初生之啼”这里,伴随这份觉察而来的,并非喜悦,而是一种排山倒海的、无法理解的被遗弃感。
深潜的联盟-初思者-黎曼之影复合意识,清晰地捕捉到了那股原始意念的波动:
“……独自……一个……”
“……其他……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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