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婶闻言吓了一跳，忙把手缩回来，把扔到画的手指凑到眼皮底下一看，果然沾上了点黑色的墨。
“对不住对不住……”林婶连声道歉，顾悠悠见状忙摆手表示没关系，最后跟林婶确认了一遍要那幅画。
许是因为林婶刚刚碰过那幅画，本着负责到底的心思，又可能因为林婶的确喜爱这幅画，她的目光在几幅蔷薇图之间转了一圈，最终还是落在那幅图上，用沾了点墨的手指坚定地指了指那幅画：
“就这幅画吧，顾丫头。”
顾悠悠点点头，道：
“李婶和吴婶也是拿的蓝布，这两天婶子要过去分布料的时候，也可以顺带看看她们留着的画，也容易想些新花样。”
林婶连声应下来，看着那幅画连连搓手，看样子是迫不及待等着要做针线活儿了。
顾悠悠便不再打扰她，出了门去找其余的婶子们。
剩下的婶子们无一不在看到高启的画时都惊艳了一把，直把顾悠悠夸得显些美上天。
而最初顾悠悠还隐隐有些担心，怕婶子们看了画之后会依然没头绪，做不出花样来这件事，也完全没有发生。
婶子们都表示看到画之后就想出来手上的那些布要怎么绣花样了。
顾悠悠对比自然乐见其成，可当她把画全都松了出去，自己两手空空地回来时，她就后悔了。
早知道她就自己留一幅画好了，再不济高启作画的时候，她让他多画两幅画也是可以的啊——
那可是高启的画！
婶子们都有了，她却一张都没有！
顾悠悠悔得肠子都青了。
“顾丫头！”快到家门口时有人叫住她，顾悠悠从懊悔中回神，便见赵婶站在家门口，正冲着她招手。
顾悠悠这才想起来她原打算回来就去跟赵婶商量下布料怎么做的。
而赵婶找顾悠悠也的确是为了这事儿：
“顾丫头，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呀，可以来说说衣服要怎么做了。”
顾悠悠眨了眨眼，打起精神走过去，道：“现在就有时间，婶子带我过去吧。”
和中午见到的不同，赵婶这回没把缝纫机等工具摆在大院中了。或许是因为赵婶难得接到了好布料，爱不释手之下，也不忍心把那两匹布就这么晾在院中，因此干脆把缝纫机都搬回了自己房间。
赵伯也在院中，看到顾悠悠便走过来，冲她道谢：
“顾丫头，阿伯刚下地回来，才听我家婆娘说你弄了活儿给我家婆娘做，阿伯在这里谢谢顾丫头啦。”
顾悠悠忙道：“不用谢不用谢，是婶子手活儿好，得算婶子帮了我的忙呢。”
“你这丫头说话真甜……”赵伯是越看越喜欢顾家这个丫头，只是心底还是有些不信自家婆娘做点手活儿就能挣钱的事，因此忍不住多了句嘴，道：
“说来，阿伯听婆娘说了，这衣服是按成品定价，顾丫头，你这边是怎么个定法呀？”
顾悠悠顿了顿。说到底，这还是在问她能不能顺利拿到工资的问题。
她倒是可以将之前说给赵婶听的话说给赵伯听，可偏赵伯对做衣服这一块是一窍不通的，即便顾悠悠说了，人家也听不明白，估计还会想衣服能穿就行，还分什么质量高低。
赵婶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看顾悠悠被自家臭男人堵着，心里又是羞恼又是歉疚，狠狠瞪了赵伯一眼，道：
“哎呀！你问顾丫头这个做什么？问了你能听得懂？”
赵伯闻言不太乐意了，鼓着腮帮子正要辩解，顾悠悠淡淡笑了笑，开口道：
“没关系，赵伯放心，按我看来，不出意外的话，婶子的手活儿自然是能符合这批货的要求和标准的。”
赵伯把头转回来，盯着顾悠悠看了一会儿，到底没再多问，又道谢了一回就转身回房了。
赵婶带了些恼意地瞪一眼赵伯，走过来牵住顾悠悠胳膊，道：
“不管这老头子，走，咱们去做衣服去。”
顾悠悠仍然不太习惯旁人触碰自己，忍了又忍，才没甩开赵婶的手，任她拉着自己往她的房间走。
房间的布置格局跟王婶家的差不多，又或者村里大多数人的家都是差不多的装修和设置，这间房依然有些狭小，或许这种房子都是婶子们用来做手活儿的地。
那灰色的锦缎布匹被赵婶齐齐整整地摊开来，搁在缝纫机旁边的桌案上，缝纫机的针孔下放着一块灰色的粗布，颜色较顾悠悠的那款布要黯淡不少，布料也并不光滑，看上去手感应该会很粗糙。
赵婶捏起那块粗布，递给顾悠悠，道：
“顾丫头你看看，婶子不舍得拿那些布来试手，便找了块粗布来缝了些花样上去，你看看，这些纹路丫头你还合意不？”
其实赵婶到现在还是对顾悠悠要跟她一块安排布料的花样有些不放心，按今天谈话来看，顾丫头应当对针线活儿并不熟练，甚至可以说是一窍不通，这样的她，真的能同她商量布料的花样和纹路要怎么安排吗？
然而顾悠悠虽然不会针线活儿，可却有些赵婶她们所不具备的现代的审美，她捏着布匹看了一会儿，还算满意，只是有处瑕疵得改改。
她将那块布搁在缝纫机旁，指着边角的一个花样，对赵婶道：
“纹路可以，只是这一处的暗纹须再往下弯曲一些，否则成品做出来之后，整体的美观便会打了个折扣，纹路线条会变得僵硬，并不流畅。”
赵婶听顾悠悠说得像模像样，条条是道的，愣了一下，顺着她指的地方一看，却有些不信。
她不由道：“不应该啊，这出纹路婶子是按着整件衣服的比例来绣的，应当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她说着看了看顾悠悠的神色，怕她不理解，便干脆又找了一块布，比拿给顾悠悠看得这块要大一些，而后就着顾悠悠指的那个瑕疵继续织下去，一便道：
“顾丫头，你且等一等，婶子把花样织出来对比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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