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眉头,立刻紧紧地皱了起来。
“你就是江兄信里说的人?”刘掌柜沉声问道。
“是!是!我就是!这是我儿子程凡!”程大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点头。
“快!快把他背进来!”
刘掌柜没有多余的废话,立刻侧身让开了一条路。
程大山如蒙大赦,用尽最后的力气,踉踉跄跄地将程凡背进了医馆。
一进入灯火通明的内堂,程大山才将程凡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张诊床上。
刘掌柜快步上前,根本不嫌弃程凡身上的脏污,伸出两根手指,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只一瞬间,刘掌柜的脸色,就变了。
“高热不退,脉象急促而微弱,气息游丝……”
他掰开程凡的眼皮看了看,又俯下身听了听他的心跳和呼吸。
脸色,愈发凝重。
“怎么会拖到这么严重的地步才送来?”刘掌柜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盯着程大山。
程大山“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
他再也控制不住,一个四十多岁的庄稼汉子,哭得像个孩子。
“大夫……我们……我们去了别家医馆……他们不收……”
“他们说……说我儿子是写禁书的妖人……他们把我们赶了出来……还让满大街的人打我们……”
程大山泣不成声,将“仁心堂”的遭遇,断断续续地讲了出来。
禁书?妖人?
刘掌柜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看了一眼床上这个面容清秀,即便在昏迷中,眉宇间也透着一股英气的少年。
再看了看跪在地上,满心满眼都是儿子,卑微到尘埃里的父亲。
他行医数十年,见过的人,比许多人吃过的盐都多。
妖人?
他可不信。
“哼!一群见利忘义、见死不救的庸医!也配悬壶济世!”
刘掌柜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与愤怒。
“医者父母心!在我眼里,没有妖人罪犯,只有病人!”
“你放心,既然有江兄的书信在此,只要他还有一口气,我刘一手,就一定把他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这句话,不啻于天籁之音!
程大山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看着刘掌柜那张严肃而坚定的脸,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一个劲地,在地上磕头。
“咚!”
“咚!”
“咚!”
那沉闷的响声,是这位质朴的父亲,在用自己最原始的方式,表达着他无尽的感激。
“行了!别磕了!救人要紧!”
刘掌柜喝止了他,然后立刻转身,对身后的药童们下达了一连串的指令。
“小五,去取我那套金针!”
“小六,立刻去药房,把百年老山参切三钱,用文火熬制参汤!”
“小七,准备烈酒和冰块,要快!”
“还有你,快扶这位大哥起来,给他打水清洗一下,换身干净衣服,再弄点吃的!”
整个济世堂,瞬间高效地运转起来。
刘掌柜深吸一口气,从药童取来的针囊中,捻出数根细如牛毛的金针。
他神情专注,目光如电,手腕一抖,金针便精准无比地刺入了程凡头顶的百会、四神聪等数个大穴!
施针,退热!
灯火通明的内堂里,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刘掌柜神情凝重,手指翻飞,一根根金针在他手中仿佛活了过来,带着微弱的破空之声,精准地刺入程凡周身的各大穴位。
从头顶的百会,到胸前的膻中,再到四肢的曲池、合谷……
不过片刻功夫,程凡的身上,便扎满了密密麻麻的金针,在灯光下闪烁着森然的寒芒。
程大山被一个药童搀扶着,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看不懂这神乎其技的针法,但他能感觉到,随着每一根金针的落下,床上儿子那急促而微弱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丝。
那赤红如炭火的脸色,也仿佛消退了一些。
希望!
巨大的希望,像潮水一般,重新涌入他那颗早已干涸绝望的心!
“取烈酒来!”刘掌柜低喝一声。
药童立刻端上一大碗刺鼻的高度烈酒。
刘掌柜取过干净的棉布,浸透了烈酒,开始用力地擦拭程凡的额头、脖颈、腋下以及手心脚心。
这是物理降温。
紧接着,他又命人取来冰块,用布包好,敷在程凡的额头和身体两侧。
一套流程下来,行云流水,没有丝毫的拖沓。
做完这一切,刘掌柜的额头上,也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再次为程凡切脉,这一次,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丝。
“热度,总算是暂时控制住了。”
他长出了一口气,对一旁的程大山说道:“但他的身体,因为长时间的高热,已经亏空得太厉害了。五脏六腑,都受到了损伤,能不能挺过来,还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以及接下来这碗参汤的效力。”
就在这时,另一个药童端着一碗热气腾腾,散发着浓郁香气的汤药,快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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