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孔朝天，走路都恨不得踮着脚，嘴比刀子还利，谁见了谁躲！前两天还在大院门口嚷嚷，说咱们家占了公家的地，你说可笑不可笑？”
冯湘湘揉了揉额头，神情略显疲惫，但她还是缓了口气，轻声说：“妈，我没事儿，真没事儿。您别听姐姐瞎说，我心里有数。”
她站起身，环顾一圈，目光扫过院子的每一个角落，只见陆珠乖乖地站在陆诗身边，却没看见陆清风的人影，便轻声问：“小恒呢？跑哪去了？刚才还看见他在门口玩石子呢。”
王娟不慌不忙地把洗衣服的盆子搁在地上，水溅出几滴，她顺手擦了擦手，语气平静地说：“老爷子带他上山玩去了。说是想去捡点枯树枝，顺便带小恒认认野果子，看看山里的鸟。”
她抬头看了看日头，阳光正悬在头顶偏西一点，估摸着时辰，“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老爷子走不远，再等会儿准到。”
话刚说完，门口就传来清脆的童音，像铃铛一样在院子里回荡：
“爷爷你看！妈妈给姐姐和我都买了自行车，崭新的！红色的轮子，还有会发光的车铃，我们在大院里骑车的时候，那些哥哥姐姐羡慕死了，围上来问我们哪儿买的，还想找我们玩呢！”
“哦？真厉害啊！”
一道苍老却带着笑意的声音接了话茬。
只见陆恩成牵着陆清风的小手，爷孙俩一路说笑，脸上都挂着红扑扑的笑容，热热闹闹地进了门。
“妈妈！”
一进院子，陆清风就撒腿朝冯湘湘奔去，鞋子都快跑掉了，嘴里还兴奋地喊着，扑进冯湘湘怀里，差点把她撞得一个趔趄。
冯湘湘一把搂住他，稳住身子，笑着拍了拍他的背，顺手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眼里满是宠溺，“慢点跑，别摔着，妈妈在这儿呢。”
陆诗眼珠一转，目光在冯湘湘和陆清风之间来回打量，试探着问：“冯湘湘，你真给小珠和小恒买了自行车？那玩意儿可不便宜吧？一辆就得上百块，两辆可就是两百多了，你哪来这么多钱？”
“没啥大花销！”
冯湘湘把陆清风轻轻放下来，替他拍了拍裤腿上的灰，语气自然，“前阵子帮厂里整理账目，得了点奖金，再加上我平日里省下来的，刚好够用。孩子玩得开心最重要，我不想让他们跟别人家的孩子比来比去，低人一头。”
王娟站在一旁，听了这话，用力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欣慰的神色，表示同意。
她平时是节俭惯了，买菜都要讨价还价几毛钱，可对自家孙子孙女从不含糊，该花的一分都不少，衣服要新的，书包要结实的，过年还要包红包。
她常说：“外头省可以，家里头不能亏待孩子。”
“咳咳！咳咳咳！”
突然，院子里传来几声干涩的咳嗽，像是喉咙里卡了沙子，声音不大，却格外突兀。
王娟、陆恩成和陆诗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原本温馨的气氛瞬间凝固。
王娟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衣角，眼神冷了下来。
冯湘湘有点困惑地望向门口，只见一个男人正慢吞吞地走进来。
那人四十出头，脸长得有些刻板，眼睛小而细，个子不高，略微发福，肚子微微腆着，穿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衫，袖口还沾着点泥灰。
他一步步走过来，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像是带着某种无声的压力。
走到院中央，他冲着王娟喊了句：“姐！”
王娟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语气冷得像冰，毫无温度：“你来这儿干嘛？谁让你进来的？”
陆诗警惕地盯着他，眼神里透着明显的防备与不满，声音也带着几分冷意：“舅舅，你怎么又来了？刚才不是才走没几天吗？怎么跟长了千里眼似的，一有点动静就赶过来？”
“什么叫‘又’？陆诗，说话注意点！”
王强眉头一皱，语气陡然严厉起来，仿佛真被触到了逆鳞一般，“我好歹是你亲舅舅，血浓于水，就这么跟长辈说话？成何体统！”
可嘴上虽说得严厉，他的眼神却早已飘开，像只探路的老鼠，在屋子里来回扫视。
目光从墙角的旧柜子掠过，停在门边的行李箱上，又迅速转向堂屋正中央的三人，最终牢牢锁在冯湘湘身上，带着审视与估量的意味，随即又扫了一眼陆珠和陆清风，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陆诗悄悄翻了个白眼，心里冷笑：装什么大尾巴狼，谁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
“哎哟，哎哟哟！”
王强忽然咧嘴笑了起来，脸上堆满虚假的慈爱，蹲下身来，伸出粗糙的大手就想去摸陆珠和陆清风的头，“这两个娃长得真是讨人喜欢啊，眉清目秀的，眼睛像星星一样亮，小脸蛋红扑扑的，越看越招人疼，真是陆家的福气啊！”
陆珠吓得往冯湘湘身后猛地一缩，小手紧紧抓住冯湘湘的衣角，嘴唇都抿得发白。
陆清风反应更快，拉着姐姐迅速往后退了几步，直到背抵住墙壁才停下，两双眼睛睁得圆圆的，满是戒备地盯着这个突然闯入的“舅舅”。
王强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中，指尖离孩子还有半尺距离，却再不敢往前伸。
他脸上那堆笑也渐渐僵住，略显尴尬地收回手，胡乱往裤兜里一塞，试图用随意的动作掩饰自己的窘迫。
他清了清嗓子，转而把目光投向冯湘湘，脸上又堆起笑容，语气轻快得近乎讨好：“刚才听见说，没多少钱？什么钱啊？家里遇到难处啦？要是不够用，我这当舅舅的也不是不能帮一把——”
“谁的钱关你事？”
陆诗没好气地小声嘀咕，声音压得低，却字字清晰，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王强一听，脸色立刻阴沉下来，狠狠瞪了她一眼，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去：“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越来越没规矩！大人说话轮得到你插嘴？”
可没等陆诗回嘴，他又迅速换上笑脸，转向冯湘湘，语气亲热得近乎谄媚：“哎哟，这不是陆砚媳妇回来啦？哎呀，可真是稀客！外头都传你这些年在外头混得风生水起，这次回来，是不是也给家里添点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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