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后给月棠的帖子里明言提出请她入宫商议立后之事,一来的确是拉拢,二来却也是明确自己的态度。
而沈宜珠却借着这个机会跪求月棠替她出谋划策,不想争夺这个后位。
这是把月棠推到窘境了。
难怪她会毫不留情地摆出立场给自己看。
回宫路上沈宜珠拿着那张帖子,纠结得快把两手掐破。
帖子里的内容,必然也是姑母故意写的了,她猜到自己想干什么,也知道月棠如果答应下来一定有能力达成她的愿望,所以先下手为强,让自己去碰一碰这个壁。
这下好了,郡主知道她是个坑,怕是不会再待见自己。
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拖着沉重脚步回到永福宫时,只见沈太后正在给面前几盆兰花浇水。
“回来了?”沈太后瞅了眼闷声不响的她,面色如常:“去得顺利吗?”
她拿着帖子,抿了抿唇:“郡主说,跪领了太后心意,但不敢邀功,若姑母康愈,便请提醒太傅履行诺言登门赔罪。”
沈太后手停住,想了想又看向她:“还说什么了?”
沈宜珠摇了摇头。
沈太后便叹了口气,睨她一眼后继续浇水。
……
穆疏云的死到底让穆家内宅很是乱了一阵。
穆家老夫人病倒了,闹着要去见她的外孙说道说道。
穆昶被皇帝拒绝打皇城司的主意,便已领会到自己下了多年的这盘棋有了变故,放在从前说不定还会鼓动老太太去,此时拦还来不及了。
这几日便交代了卢照,深居简出,开始料理家事,韬光养晦。
最有胜算的一步棋出了差错,就必须重新布局。
可想了几日下来,他竟已有些惶恐。
从小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的皇帝竟然敢逆他穆昶的心思行事了,还能推动几方势力互斗,这是几时学到的本事?几时生出的胆量?穆昶竟不知。
过去为了向先帝交代,自然给皇帝的教育也是用心的,月棠一个郡主都有学文习武的资格,皇帝自然也要有。
但学问送到了皇帝肚子里,如何引导他,穆昶与老父自然也是有讲究的。
所以一贯的宗旨,是既让他成才,又能清楚地摸透他的底细。
但如今就摸不透了。
沈太后派人送懿旨来时,穆昶拿着在窗前默站了很久。
穆夫人闻讯过来问他:“太后何事?”
穆昶把懿旨给她看:“让我履约,去端王府登门赔罪。”
穆夫人一听面容又扭曲了,但想到当前形势又忍耐了下来,她问:“你去吗?”
“当然得去。”穆昶望着她,“去备礼吧。”
穆夫人自是满腹怨恨。
不过她走到门下,又停步回头:“你说,当初我们要是养的是这丫头……”
窗下的穆昶身躯一震。
……
穆家管家送来了穆昶要来赔罪的帖子。
梅卿讥笑道:“这动作倒是怪了,郡主不请太后提醒,他就装死呢!”
“装就装吧,来就好。”月棠把帖子放下,让她去回话给管家:“我当下没空,让他申时再来。”
穆府管家感受到了端王府对他们太傅的轻慢和羞辱,一路忿忿地回到府里复命,并添油加醋道:“小的分明看到接帖子的女史拿着入永庆殿了,郡主分明在府,她就是故意的,故意刁难太傅!”
穆昶未置可否,站片刻后挥手:“申时就申时吧,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入夜登门岂不是更好?”
他如今已不想与月棠因为些小事斗气,要斗,他就要有绝对的把握将她一举致死。
申时还差一刻钟,暮色笼罩了大地,穆昶乘着马车,带着满车陪礼到了端王府下。
与此同时月棠对镜梳妆。
王府只开了角门,有太监在门下等待,还有魏章,那个在生死关头一直跟随在月棠身边的侍卫。
穆昶忽略了只能从角门入内这一点,既然注定是赔笑脸来的,又值得计较什么。
只是跨进门,看到这高墙环绕的巍峨王府,他脚步却不如平日平稳。
端王府他不是没来过,但从前来时,他是亲戚,是国舅,是座上宾。如今来,他却觉得处处有故人的影子。
“郡主很快就到,太傅大人先入厅堂稍坐。”
太监一直把他引到了永庆殿,而后就与魏章一同退下了。
穆昶皱着眉头,没想到会直接被带到这里。
他压下心中异样,再看着冷冷清清的四周,又生出一丝晦气。
纵然知道定然讨不着什么款待,但被这般不遮掩地冷落,心里终究是不悦的。
自从他回京后,还没有人敢如此怠慢他,早知今日要送上门来受辱,当日又何苦夸下那海口呢?
他透过门口望着这庭院,角落里有三四个下人值守,但因为无人走动,又因为此时天色已尽黑,便显得格外清静。
穆昶握住了拳头,尽量镇定。
端茶要喝,忽听隔墙传来琴瑟之音,静听片刻,仍不见月棠前来,便不由起身,步出门槛,循声走向右首宝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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