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林昭昭沉默不语,赫连斥勒的目光如寒刃般转向齐曜,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与决绝的嘲讽:“朕可以让出皇位,你们扶赫连思源登基哪怕只是个王,朕亦无异议。但阿金……朕绝不会放手!你既已与林昭昭相守,又有何资格……与朕谈论阿金的归属?”
“你这又是何苦?”林昭昭深吸一口气,试图劝解,“你曾说过,天下之大,何必拘泥于一隅?世间比阿金好的女子比比皆是,你又何必……”
“住口!”赫连斥勒厉声打断,眼中翻涌着近乎偏执的痛楚,死死盯住林昭昭:“朕只问你一句——若齐曜今日身死,你可会另择他人?”
“会啊!”林昭昭扬起声音,答得干脆利落,甚至带着几分不经心的轻快:“倾慕我的人多了去了,随时有人可以替补,何苦为难自己?”
赫连斥勒似乎被这直白到近乎冷酷的回答惊住了,怔愣片刻,竟不由失笑。他转而望向齐曜,唇边勾起一抹复杂难辨的弧度,语气里带着几分怜悯,几分讥诮:“齐指挥使,看来……你以命相护之人,待你也不过如此啊。”
“话已至此,朕……不想再与你们纠缠!”赫连斥勒的声音带着疲惫与决绝,话音未落,车窗已被重重关上。车夫扬鞭策马,沉重的马车碾过积雪,缓缓驶开。
林昭昭与齐曜静立原地,并未追赶。风雪渐起,吹动他们的衣袂,却吹不散这凝重的氛围。
南戈岚走上前来,轻声劝道:“天色已晚,雪原风寒刺骨,实在不适合停留。前方村镇尚有距离,我们需尽快赶路落脚。今日……便就此别过吧。”
“婶婶略等片刻!”林昭昭翻身下马,大步走向不远处那具静静停放的棺木。她在冰雪覆盖的冻土上缓缓跪下,朝着棺椁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头。
再抬头时,林昭昭眼中已盈满水光,她用西凉语低声诉说道:“阿娘,女儿不孝……让您在地牢含冤多年,至今方能归乡。是女儿无能,未能护您周全……我们母女虽未见过,但您的一片爱女之心,阿金……终究是看到了。请您安心,女儿如今……是真的平安长大了。”
言毕,她起身将一卷泛黄的血书郑重交到南戈岚手中:“劳烦婶婶,为阿金立一座衣冠冢,将此血书葬入其中。再将我阿娘的血书铭刻于碑,永世传颂!让天下人都知道,她们的女王,是一位深爱女儿和国人的女王!”
“好!婶婶定不辱命!”南戈岚双手微颤地接过血书,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眼中满是坚毅与承诺。
南戈岚与南央瑞一行人护送着马车,缓缓消失在暮色深处,雪地上只留下几行蜿蜒的辙痕。
林昭昭独自立在雪原上,目送着那远行的影子彻底融入夜色,方才默默转身,走向自己的坐骑。
一旁训练有素的绣衣使早已点亮火把,跳动的火焰撕破渐浓的夜色,在无垠的雪原上投下摇曳的光晕。齐曜端坐于马背,身影在火光映照下挺直如松,却冷硬得如同冰雕,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林昭昭翻身上马,扯了扯缰绳,轻声道:“走吧。”
齐曜恍若未闻,一夹马腹,率先策马冲入了前方的黑暗,只留给林昭昭一个决绝的背影。
“我们方才路过不是有个镇子吗?”林昭昭急忙催马追上,与他并辔而行,试探着提议,“不如去那里寻个地方落脚,可好?”
“不好。”齐曜的声音冷得像这夜风,“回城。”
“这个时辰肯定赶不回去了!”林昭昭提高了声音,“就算连夜赶路,回到城下也早过半夜,城门定然已经下钥了!”
“有令牌。”齐曜的回答依旧简短冰冷,不容置疑。
“我们天不亮就出来,一天水米未进,何必如此赶呢?太熬人了……”林昭昭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几分疲惫的恳求,“齐曜,就在前面歇一晚吧,明天再回去,好不好?”
“不好!”齐曜的声音斩钉截铁,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身影在夜色中愈发显得决绝。他非但没有减速,反而猛地一夹马腹,骏马吃痛,四蹄翻飞,在雪地上溅起一片碎玉。
林昭昭急忙策马紧追,寒风刮过耳畔,她提高声音喊道:“你就算不累,马儿也受不住了啊!这冰天雪地的,它们已经跑了一整天了!”
“是啊!主子!三八七从旁打马赶上,声音带着恳切,“就在前面寻个地方歇歇脚吧!再这么跑下去,马腿非得冻坏不可!”
“是啊,主子!”福安也连忙劝道,“这夜寒刺骨,实在不宜赶路啊!”
“指挥使三思!夜间极寒,战马若冻伤了,反倒误事!”周围的绣衣使们也纷纷出声劝谏。
齐曜紧绷的唇角微微一动,目光扫过众人疲惫的面容,又掠过坐骑鼻息间喷出的浓浓白雾。他终是轻扯缰绳,马蹄声渐渐缓了下来。
“前方镇子,歇脚。”他沉声下令,语气虽依旧冷硬。
一行人马踏着碎雪,朝着不远处那点着零星灯火的镇子行去。
客栈虽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厅堂中央的火盆烧得正旺,暖意融融,驱散了从门外带来的凛冽寒气。
店内已住下不少行脚客,所余房间不多。福安手脚麻利地安排妥当,将那间唯一宽敞的上房留给了齐曜和林昭昭,自己则与三八七挤在隔壁狭小的厢房,其余绣衣使们也多是三两人合住一室。
推开上房的木门,一股干燥的暖意扑面而来。林昭昭解下那件浸透了寒气的披风,随手搭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在桌边坐下。她捧起桌上那杯早已备好的热茶,顾不得烫,便仰头一饮而尽。
“这一路,真是冻死人也累死人了!”她放下茶杯,满足地喟叹一声,脸颊被热气熏出淡淡的红晕。
齐曜端坐在林昭昭对面,身姿笔挺如松,连那件浸染了风雪的玄色披风都未曾解下。他面色冷峻,眸中凝着一层薄冰,甚至隐隐透出几分压抑不住的怒气,就这么一言不发地、沉沉地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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