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生辰、属相、排行,甚至爹娘年岁加起来,皆可为名,也最常见。”
“我也是才想起,夕哥儿在应天的玩伴,叫‘重五’、‘闰生’的,便是如此。”
陆青笔尖轻点纸面:“许大人说,温家村原是军匠与流民混居之地。欧铁匠回忆温大鹏的儿子,张口便是‘温大’、‘温二’——按排行走,他只记得这个。”
傅鸣颔首,“不错。这等称呼,才是他们真正的根底。”
陆青沉吟,“所以,若他真是温家村遗孤,无论日后改名‘若竹’还是‘温恕’,在旧日玩伴的记忆里,烙下的只会是原来的土名。大火前他未有功名,‘温若竹’这等雅名,乡邻如何记得住?”
她目光转向傅鸣,清亮眸中锐意凝聚:“再看钟诚。苏嬷嬷说他本名钟大牛,我们便顺理成章地以为,这不过是仆役的寻常名字。可我们或许想岔了——”
她竖起一根手指:“其一,温恕初入严府时,不过一个落难书生,身边怎会有个武艺精熟的练家子为仆?这不寻常。”
又竖起一根:“其二,即便真有忠仆,何至于忠到连杀子之仇都能隐忍?马夫人都知晓长子死于温谨之手,钟诚岂会不知?他能忍下这丧子之痛,依旧对温恕以命相护,这早已超出了主仆的情分。”
“除非,他们之间,有着同乡、同辈,甚至一同历经劫难的情分。夹囊箱出自欧铁匠之手,后又出现钟诚手里,那么,钟诚与温恕,很可能都是温家村大火的幸存者,这一切就说得通。”
傅鸣神色一凛,已然跟上:“你的意思是...‘十三’可能根本不是钱数?”
陆青颔首,指尖在“十三”上轻轻一叩,“侯夫人听见温恕唤那人‘十三’,又亲眼见他递出银两,自然先入为主,以为是钱目。但她提及,那人掌心布满奇怪的老茧。”
“你曾说过,被温谨灭口的暗卫,掌心茧痕异常。古觉寺外那九人,亦是如此。所有暗卫,茧痕如出一辙——这绝非巧合。”
“所以,”她目光灼灼,“这‘十三’,恐怕就是他那群暗卫中的一个。而‘十三’本身——”
“或许根本不是个代号,而是那人的...本名。”
接着,她笔锋微转,在一旁缓缓写下“阿嬷”,又在旁另书“阿末”。
笔尖悬于两者之间,权衡着两种可能。
“侯夫人所闻的‘阿嬷’...”
陆青眸光湛然,似雪后初霁,“吴语软侬,音韵粘连。有无可能,那人齿舌间含糊滚过的,实则是——‘阿末’?”
“阿末。”傅鸣接过那张纸,目光在“十三”与“阿末”之间反复巡梭,将这两字在唇齿间反复沉吟。
“‘阿末’...便是幼子、么儿。”他倏然抬眼,“若温恕是‘阿末’,那这‘十三’便是...”
“便是同村或同辈排行的名字。”陆青语速渐疾,眼中如星火燎原,“一同滚泥巴长大的同辈之间,怎会记得什么‘温若竹’?他们只会唤那个从胎里带来的、烙在骨头上的土名。”
她指尖重重压住“十三”二字。
“所以,我们之前错了。”她豁然开朗,斩钉截铁,“那些人根本不是他搜罗培养的死士——”
“他们是同乡,是旧识。”
“是当年温家村大火里,一同逃出来、一同隐姓埋名、一同活到现在的...最后的伙伴。”
陆青眸光倏然一凝:“傅鸣,古觉寺那九名暗卫,既是钦定逆犯,刑部必有绘影图形存档。”
“正好有个人,能帮我们辨一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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