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员瘫坐在泥里,看着青焰逆着雨势往上窜,在空中织成张网,把祭坛护了个严严实实。
他怀里的金属仪器突然发出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屏幕上的红线拧成了团乱麻——这是他最信任的科学,此刻却在向他尖叫。
林英扶着寒玉阵站起来,白发被雨水黏在脸上,贴着脖颈,像一道道干涸的血痕。
她望着技术员,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尖:“你要镇压地脉?它认的从来不是机器——是血。”她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石面,“你拿什么血?拿山的血?还是人的血?”
技术员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陈默抱着林英退回柴房时,她整个人轻得像片叶子,呼吸浅得几乎感知不到。
冷脸医捏着银针的手直抖:“心跳四十,体温三十三……这姑娘是拿命在撑。”他扎下最后一针,“撑过今晚再说。”
林英的睫毛动了动。
陈默凑过去,听见她气若游丝地吐了两个字:“……还差……”
“还差什么?”陈默攥着她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自己掌心,“英英,你说,我去办。”
她没再说话,只是睫毛颤了颤,像只濒死的蝶,在风中最后一次扇动翅膀。
雨还在下。
而在众人看不见的井口,火光映红了一张染血的脸——
爆破赵坐在井边,左手缠着渗血的布,右手断指的地方疼得钻心,神经突突跳着,像有蚂蚁在骨头缝里爬。
他把最后一箱炸药搬到井沿上,对着青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舌尖尝到一丝铁锈味:“姐,咱接着守。”
柴房里的油灯忽明忽暗,光影在墙上摇曳,像一场无声的祭祀。
陈默盯着林英泛青的脸,把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
那里的心跳声震得她指尖发麻,像面小鼓,一下一下敲着黎明的倒计时。
第九日的黄昏来得比往常更早,天边未见霞光,只有一层铅灰色的云压向山顶,仿佛群山也在低头默哀。
陈默背着林英走向主井,她的头垂在他肩上,发梢滴着水,像一朵被暴雨打蔫的花。
可他就觉得她比任何时候都重——那是整座山的重量,压在他背上,也压进他心里。
雨丝拂过林英的脸颊,竟在即将触及时悄然滑开,如同万物不敢惊扰将熄的灯火。
“英英,”他哑着嗓子,嗓子里像塞满了砂砾,“我背你。”
她没说话。
但他的手腕上,那只祭纹忽然烫了一下——微弱,却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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