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无法控制局面时，就彻底净化污染源。无论代价是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被制服在地的开拓者号船员，那双螺旋星云般的眼睛，忽然转向了主屏幕。屏幕上，正显示着寂静尖塔的外部结构图。
他，或者说“它”，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门……就要开了……”
“开门者……已经找到了钥匙……”
“你们……都将成为……主人的食粮……嘿嘿”
话音刚落，那名船员的身体像是被风化的沙雕，瞬间解体，化作一地黑色的粉尘。
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疯狂与暴虐的意志，扫过整支舰队。
所有人的脑海中，都响起了一个无法理解、却又令人疯狂的宏大低语。
“守望者之门”上，一道最大的裂痕贯穿了整个门体。
封印，即将彻底失效。
寂静尖塔核心。
凌疏影的眼神清澈而深邃，仿佛经历了一场漫长的轮回。
那份属于本体的记忆，并未让她迷失，反而像一块缺失的拼图，补全了她存在的意义。
她不是一个凭空出现的复制品，也不是一个被蒙蔽的傀儡。
她是计划的一部分，是最终的保险，是被赋予了最大自由度的变量。
“凌博士？”贺将军试探性地问道，手中的战斧依旧没有放松。
眼前这个凌疏影，气场发生了微妙而本质的变化。依旧是那副疲惫而专注的神情，但内里，多了一份洞悉一切的沉静。
“我没事，将军。”
凌疏影开口，声音平静，“我只是……想起了我该做什么。”
她没有时间去解释那匪夷所思的身世，也没有必要去纠结“我”是谁的哲学问题。
本体是她，她也是本体。她们是同一个存在的不同时间切片，为了同一个目标而存在。
“倒计时还有多久？”她问。
焚的机械眼闪烁了一下，回答：
“距离封印完全失效，预计还有……六小时三十四分钟。但外部通讯显示，信息污染已经开始大规模泄露，舰队撑不了那么久。”
“足够了。”
凌疏影转向那座环形的休眠仓阵列。
“所谓的‘信标’，并不是一个设备。”
她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说道，仿佛在阅读一本写在自己脑子里的说明书，“它是一种状态。”
她伸出手，青灵的力量从她掌心涌出，不再是之前那种温和的生命能量，而是带上了一种更古老、更纯粹的“权限”特质。
无数光丝从她指尖蔓延而出，连接到周围的每一座休眠仓上。
“这些休眠仓里的，都是‘大沉降’时期各个领域的顶尖科学家。
他们自愿进入休眠，作为尖塔的‘备用处理器’和‘知识库’存在。”
随着她话语的进行，那些沉睡了千年的休眠仓，一个个亮起了柔和的白光。
“唤醒他们？”贺将军问。
“不，只是借用他们的计算力。”
凌疏影的目光投向穹顶之上那片流动的星图，“寂静尖塔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信号发射器。
它的能源来自被封印的‘噬星者回响’，它的天线，是整个尖塔的结构。而它的发射内容……”
她的目光回到了自己身上。
“……是我。”
贺将军和焚都愣住了。
“我不只是‘钥匙’的持有者。”
凌疏影的眼中，闪烁着本体记忆中的智慧光芒，“我本身，就是钥匙的一部分。
青灵是生物密钥，我的意志是权限密码，而我从本体那里继承的知识，是操作手册。”
她深吸一口气，这是属于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
“我明白了。”她轻声说，像是在对自己，也像是在对那个沉睡的“我”做出承诺。
“我是她的幽灵，也是她的变量。”
“现在，幽灵该去完成她最后的使命了。”
她转身，走向休眠仓阵列的中心，那个空无一物的原点。
那里，是整个尖塔信息流的交汇处，是风暴的中心。
凌疏影站在了信息流的中心。
无形的能量在这里汇聚，形成肉眼可见的、如同水波般荡漾的光晕。
“凌博士！你要做什么？”
贺将军大步上前，他从凌疏影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
“成为信标。”
凌疏影没有回头，“这是唯一的办法。用尖塔本身，向‘普罗米修斯’数据库里记录的那个坐标，发送求援信号。”
“那之后呢？你会怎么样？”
焚的声音响起，他的逻辑核心无法计算出这个行为的后果。
将一个人类的意识作为信号发射器的主体，这在任何技术档案里都没有先例。
“我不知道。”凌疏影诚实地回答，“最好的结果，我能维持意识，在信息流中幸存下来。
最坏的结果，我的意识会被庞大的数据流冲垮，分解成最基本的信息单元，和信号一起，被发射出去。”
贺将军沉默了。
他是一名军人，理解牺牲的含义。
但他无法轻易接受一个刚刚拯救了所有人、并且承载着人类未来的科学家，就这样走向一条未知的、极可能是单程的道路。
“没有其他方案了吗？”他追问。
“有。”凌疏影回答，“等待封印崩溃，舰队全灭，这个星系的生命被‘噬星之主’的回响彻底吞噬、同化。
然后，或许几千年，几万年后，另一个方舟后裔会找到这里，重复我们今天的困境。”
她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只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贺将军握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
他无话可说。
凌疏影不再理会他们，她闭上眼睛，意识沉入体内，与青灵进行最深度的链接。
“青灵，还记得我们最初的约定吗？”她在意识中问。
青灵的意志化作一片温暖的绿光，包裹住她。
“我们要让所有人……都能吃饱饭。”
这是她最初、也是最朴素的愿望。这个愿望，让她走上了对抗千帆城邦的道路，让她跳入了深海，让她来到了这里。
这个愿象，就是本体凌疏影埋藏在她基因里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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