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那句“五百破五千”的狂言,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在整个前进基地的“联军”之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那些刚刚才从国破家亡的阴影中,聚集起来的天竺将领们几乎是本能地认为,这位年轻的大唐王爷要么是疯了,要么就是根本不懂他们所要面对的敌人,究竟是何等的凶悍与残暴。
然而李恪没有再做任何的解释。
质疑是弱者对未知力量的恐惧。
而他要做的就是用无可辩驳的事实,将这种恐惧连同他们那早已过时的战争观念,一同碾得粉碎!
第二日清晨,他便亲自带领着一支由工兵、画师和斥候组成的勘探小队,顶着凛冽的寒风,来到了那处被他选定的名为“达坂”的隘口。
阿罗那顺王子怀着一种混杂着好奇与不安的复杂心情也主动请缨跟随其后。
当阿罗那顺真正抵达那处隘口时,他不得不承认这位大唐王爷确实拥有着,极其毒辣的军事眼光。
达坂隘口是克什米尔河谷,通往外界的唯一通道,其地势如同一个被巨神用斧头硬生生劈开的葫芦。
入口处宽阔,中间则是一段长达数里却仅能容纳十余骑并行的狭窄山道,两侧皆是高达数百丈,近乎于垂直的陡峭悬崖。
而其出口则又豁然开朗。
这简直就是一处天然的死亡陷阱!
但阿罗那顺,依旧不认为仅凭五百人便能在这处陷阱里吞下一支五千人的大军。
然而李恪接下来的举动却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李恪没有像他所熟知的任何一位将领那样,仅仅凭借经验去观察风向判断敌情。
他拿出了一系列阿罗那顺闻所未闻的古怪工具。命令工兵们用一种可以伸缩的标尺和长长的测绳极其精准地,测量了整个隘口的宽度、长度,甚至是,两侧山坡的平均坡度!
他让画师们将这些冰冷的数据一丝不苟地绘制在一张巨大的羊皮地图之上,形成了一幅堪称艺术品的战场测绘图!
他甚至还让随军的算学士,根据敌军可能的行军速度,与这数里长的隘道做了一个复杂的运算,最终得出了一个让阿罗那顺,感到匪夷所思的结论——“敌军五千人的步骑混合部队,以标准行军队形完全进入伏击圈,大概需要一炷香零二百息的时间。”
那一刻,阿罗那顺第一次感觉到战争在这位大唐王爷的眼中,似乎并非是一场充满了血腥与偶然的混乱搏杀。
而是一道可以被计算,可以被推演,甚至可以被精准预测结果的……冰冷的数学题!
基于这些精准到可怕的数据,李恪开始布置他那个堪称“教科书级别”的立体伏击圈。
他的每一道命令,都清晰而高效,充满了一种工业化流水线般的严谨美感。
“隘口出口处,向外延伸三百步!利用山石地形,给我构建起三道,可以互为犄角层层阻击的半月形胸墙!胸墙的高度要超过一个半人高,厚度要足以抵御战马的全力冲击!三百名火铳手将在这里作为砸碎敌人希望的‘铁锤’!”
“隘口两侧的悬崖之上,凡是能立足之处,都给我派人上去!另外两百名火铳手,与所有我们招募的高山猎手,将在此处居高临下,形成让敌人无可躲避的‘刀刃’!”
“而最关键的是这里!”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隘口的入口之处,“命令工兵营,将我们携带的所有‘开山雷’(管状火药包),分成两组秘密地埋设在入口两侧,山壁最脆弱的节点之下!记住!要挖得足够深!掩埋得足够好!我不要让敌人看到一丝一毫的痕迹!两根引信,要用油布,包裹起来,一直连接到我们后方的总指挥点!这里将是关上牢笼大门的‘闸门’!”
一系列的布置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最后当所有的陷阱,都已就位之时。李恪做出了一个让阿罗那顺和他麾下所有将领,都感到难以置信的决定。
他竟然客气地邀请他们所有人与他一同,退守到了隘口侧后方一处地势最高视野也最为开阔的山顶指挥所里。
“尊敬的殿下,您……您不亲临一线指挥吗?”阿罗那顺结结巴巴地问道。在他看来,主帅亲临一线擂鼓作战,是提振士气的不二法门。
李恪却只是从容地坐在一块干净的岩石上,拿出了一支造型精巧的单筒望远镜,一边调试着焦距,一边用一种近乎于闲聊的语气微笑着说道:
“王子,今日你和你麾下的将士们,都不是战士。而是观众。”
“本王要请你们,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亲眼看一场足以颠覆你们所有人战争观念的……”
“盛大的,烟火表演。”
两日后正午。
一支军容庞杂,旌旗招展的大军,如同一条色彩斑斓的巨大毒蛇懒洋洋地从远方的地平线上蜿蜒而来。
这便是那支前来“剿匪”的五千人叛军。
走在最前方的是约莫一千名身披锁子甲,手持弯刀与圆盾的大食佣兵。他们便是这支军队的绝对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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