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衣襟上都凝着霜气——那是半酃分身自爆时留下的怨气。
嫣然把玉净瓶往陈君怀里一塞："三百里外还有七个漏网之鱼，劳烦你处理？"
她故意晃了晃腕间九转连环镯，清脆铃音惊得陈君倒退半步。
那镯子方才可是生生绞碎了三个大半酃。
苏白的目光始终凝在仙晚意身上。
这位仙氏主此刻正仰望着天穹，他送的云螭护心绫下，眉心那道金印比平日艳上三分。
"剩下的收尾十二仙侍会解决。"仙晚意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滞涩。
她垂眸望着掌心飘落的一片焦羽，"但我总觉得......"
东方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雷鸣。
霞光如天河倾泻，九千级灵玉天梯自云海垂落，每一阶都浮动着上古铭文。
浩瀚灵压让方圆百里的焦土瞬间生出新芽，仙乐自云端缥缈而下。
"吾观其界，登天梯已开。"
云端传来的声音带着金石相击的嗡鸣，震得陈君当场吐出一口鲜血。
"仙晚意可登上界。"
当正午的日轮被九重霞光吞噬，正在论道的三千剑修齐齐仰头。
他们看见云层像被无形巨手撕开，金红交错的灵流凝成通天之梯，每一级台阶都映出倒悬的山海——那是十三洲的投影正在阶梯上流转。
仙氏山脉深处，千年不腐的祭坛簌簌震颤。
正在闭关的大族老猛地咳出血来，浑浊瞳孔倒映着穹顶异象："天梯...竟是登天梯现世！"
他踉跄着推倒占星仪，龟甲上裂纹竟与穹顶裂痕完全重合。
东海鲛人宫的明珠一盏接一盏爆裂，正在编织月华绡的鲛女们集体仰头。
她们银鳞覆盖的耳鳍捕捉到某种凡人无法听闻的仙乐。
最年长的祭司突然匍匐在地，海水顺着她颤抖的脊背形成漩涡："那是...混沌初开时的天籁..."
与此同时，凡人城池中正在施粥的妇人松开木勺，滚烫米汤浇在脚背却浑然不觉。
街边垂死的乞丐撑着断臂坐起，所有生灵都望向同一个方向。
云层深处垂落的九百九十九阶玉阶正泛着琉璃色光晕，每级台阶都镌刻着流转的太古篆文。
"原来离开了大荒十三洲，外面还有上界......"陈君喃喃着倒退半步，他此生竟能目睹登天梯。
“简直是祥云缭绕，金玉璀璨。”
他慌忙掐诀却惊觉灵力失控，这才发现方圆百里的地脉都在震颤。
那些篆文投下的光影里，他看见自己破碎的倒影正不断重组，仿佛被某种至高法则解析着命格。
“晚意这是飞升上界，与我们不同，但仙氏族怎么办？”
嫣然可记得仙氏族如今只有仙晚意一人嫡脉。
说罢，她飘到苏白身边，“还有你，也被晚意抛弃了呢。”
苏白：“……”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中，当事人仙晚意并无波澜，她从头到尾静静观测登天梯，不发一言。
系统却道：【宿主不可登天。】
“当然不可登天……”
仙晚意呢喃，双眸眯了眯。
她听到了细微的啃噬声。
在仙晚意眼中，天梯投射在她瞳孔上的真实形态层层剥离。
九百九十九具仙骨为阶，十万八千条因果线为栏。
而最高处尽头——天梯最上层的灵玉正在融化，滴落的玉液化作狰狞鬼面。
云海翻涌的悬空山崖处，雪色道袍猎猎作响。
仙晚意垂眸望着脚下流云，耳畔青玉坠子撞出细碎清响。
她腰间的玉佩忽明忽暗，笔杆上九重禁制符咒被罡风扯得笔直。
"当——"
九霄云外传来第三声暮天钟，金红霞光陡然在穹顶裂开万丈缺口。
时辰已到，垂落的登天梯上迟迟不见动静，唯有苍青色云气沸腾，在天际搅动出旋涡状的雷云。
"仙晚意，可登天。"
那声音裹挟着太古威仪，震得方圆百里的浮空生灵簌簌坠落。
霞光将仙晚意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
她腰间铃铛发出裂帛之音，七枚玉铃铛接连炸碎三枚。
"我、不、登、天。"
每个字都像从寒潭深处捞出，裹着经年冰霜掷向苍穹。
云海骤然凝固，悬空四周漂浮的空间突然静止，连飞溅的白骨笔都悬停在半空。
"放肆！"
穹顶裂口骤然迸射九道紫电，化作虬结龙爪直贯而下。
仙晚意发间白玉莲花冠应声而碎，三千青丝浸着血色在罡风中狂舞。
她反手握住白骨笔的刹那，整座悬空山崖轰然下沉三丈，地面裂开四面八方的纹路。
无数透明锁链自虚空凝现，每根都缠绕着上古铭文。
锁链尽头隐约可见三十六重天阙虚影，九头金乌在云端发出凄厉啼鸣。
仙晚意脚下的流云化作岩浆翻涌，灼热气浪将她的衣袍下摆烧成灰烬，露出遍布咒痕的小腿。
"你可知登天飞升，多少修士的向往！"
旋涡中心浮现半张没有五官的人皮，眼眶处跃动着幽蓝魂火。
仙晚意突然轻笑，染血的唇间溢出冰晶。
她松开笔杆的瞬间，整座云海突然倒卷，万千灵力成寒光凛凛的剑阵。
云海深处传来万千厉鬼哭嚎，七十二盏接引明灯尽数熄灭。
无数威压接踵而来。
下方的苏白终于看清那些所谓上古铭文的真容——每一道纹路都是扭曲的脊椎骨，每片浮动的篆文都裹着半透明的人皮。
天梯深处传来连绵不绝的悲鸣，像是千万个飞升者在时光长河里被碾碎的残响。
嫣然发出尖啸：“登天梯正在吞噬此界本源。”
那是天梯扎根处，缠满的血肉经络。
那些跳动的脉管正将大荒灵气抽空，十三洲的地脉灵气正被某种存在疯狂吮吸。
十三洲投影里，各处领地的山脉正在急速枯萎，参天古树眨眼化作飞灰，溪流倒卷着冲入云霄。
那些被抽离的地脉灵气在天梯表面凝结成血露，顺着台阶蜿蜒出蛛网般的脉络。
"不对！"陈君突然掐住咽喉，他吐出的血珠悬浮在空中，凝成诡异的蝌蚪文，"这不是接引仙光...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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