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烬鸾看着她这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中那点失落忽然被一种奇异的情绪取代。不是程序设定，不是指令要求……那是什么？是……本能？还是……某种她不敢深想的萌芽？那可就太好了
她没有再追问，只是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了一点
“没事就好。”她重新拿起勺子，语气轻松了些，“快吃吧，粥凉了。”
吃完早饭，苏烬鸾收拾碗筷。站起来想要帮忙
“今天不用你收拾。”苏烬鸾阻止了她，带着一种想要验证什么的冲动，“枢慈，你……去窗边看看外面的景色吧？今天的阳光很好。”
枢慈点点头，顺从地走向窗边
洞府开凿在山峰高处，窗外是连绵的云海和远处苍翠的山峦。金色的阳光穿透云层，洒下万丈光芒，将云海染成瑰丽的金红色。几只不知名的灵鸟振翅飞过，留下一串清脆的鸣叫
枢慈站在窗前，目光投向远方。她的视觉传感器将壮丽的景色清晰地捕捉、分解成光谱、亮度、对比度、物体运动轨迹等无数数据流。她的大脑忠实地处理着这些信息
她在记录这里的一切，她觉得这里的景色值得记录
苏烬鸾一边擦拭着桌面，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枢慈的背影。她在等待，或者说，在期待着什么。期待一个程序之外的反馈。一个……属于“枢慈”的反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枢慈站得笔直，一动不动，像一尊完美的雕塑沐浴在晨光里
就在苏烬鸾以为不会有任何不同，心中那点微弱的期待快要熄灭时……
枢慈的身体，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她的肩膀似乎放松了极其微小的一丝弧度
她的头，也微微向右侧偏转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角度，似乎是为了更好地捕捉某个方向传来的鸟鸣声
虽然她的表情依旧平稳，但苏烬鸾仿佛能感觉到，那具冰冷的机械躯壳，在这一刻，似乎真的在“看”风景，而不是仅仅在“记录”环境
更让苏烬鸾心头一颤的是，她看到枢慈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指尖在光滑的窗沿上，留下了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极其短暂的划痕。那不是功能性的动作，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对眼前景象的某种回应
做完这个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的动作后，枢慈似乎自己也愣了一下
苏烬鸾停下了擦拭的动作，屏住了呼吸。她看着枢慈沐浴在金色阳光下的背影，那身影依旧带着非人的精致感，却又似乎……多了一点点难以言喻的、属于生命的“生气”？
昨晚的安慰，如今一个个微不足道、无意识的行动，像投入死水潭中的小石子，在她心中漾开一圈圈涟漪
她放下抹布，走到枢慈身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和她并肩站着，一起望向窗外那浩瀚的云海和喷薄的朝阳。晨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投在洞府光滑的地面上
过了好一会儿，苏烬鸾才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柔软和期待：
“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美，是不是？”
她问着，目光却落在枢慈的侧脸上，等待着一个不再是简单模仿和资料分析的结果，而是枢慈用真正的情来回答的
枢慈有自我意识，但她面对事物，总是用资料库的数据结合当前处境进行分析，然后做出标准化的回应
但枢慈能有那么多变化，就迟早有一天可以拥有情感
枢慈没有立刻回答。她似乎在处理这个简单的问题。视觉数据告诉她，是的，很大，很美。但这只是客观描述
最终，她缓缓地、用一种比平时更轻、更慢的语调说道：“是的，母亲。光照强度……适宜。云层形态……变化丰富。鸟鸣声波……具有规律性美感。”
这依旧是数据的描述，但在苏烬鸾听来，那缓慢的语速和平板声音里，似乎第一次带上了一点……模仿的、试图理解的“感受”意味
苏烬鸾伸出手，这一次，不是试探，而是带着一种确认般的温柔，轻轻握住了枢慈放在窗沿上的手。那手，依旧带着机械特有的微凉质感，体温模拟系统的温度很低
但枢慈的手在阳光的照耀下，似乎……也有了那么一点点暖意
枢慈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分析这个接触的意义和可能的后续指令。她只是任由苏烬鸾握着，目光依旧望着远方翻滚的金色云海，核心深处，某个无法被程序定义的微小区域，微微触动了一下。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这感觉……并不讨厌
阳光洒满洞府，将相握的手和并肩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未来会怎样？
苏烬鸾不知道，但她此刻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她怀中这个由冰冷机关诞生的“孩子”，正在用一种极其缓慢、极其笨拙，却又无比真实的方式，向她封闭的内心世界，探出了一只无形的小手
而这，已经足够让她心中充满一种酸涩又无比满足的暖流
“是啊，很美。”苏烬鸾低声回应，更像是在对自己说，脸上露出了一个释然而充满希望的笑容，“以后，妈妈带你去看更多更美的地方，好吗？”
枢慈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属于母亲的温度和力量，核心处理器无法解析这种名为“承诺”的情感重量
她只是看着苏烬鸾脸上那从未有过的、纯粹温暖的笑容，那笑容似乎比窗外的阳光更让她感到……某种难以名状的舒适
她学着苏烬鸾的样子，极其缓慢地、尝试性地，将嘴角向上弯起一个微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好。”
这个“好”字，依旧简单，却仿佛承载了某种超越程序设定的重量。苏烬鸾的心，被这微小的回应彻底填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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