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春雨总是来得悄无声息。
申珺伏在案前，笔尖在宣纸上轻轻游走，留下一行行清隽的小楷。窗外雨丝如雾，将远处的青山晕染成一幅水墨画。她偶尔停笔，望向窗外，唇角便不自觉地带了笑意。
姜雁推门进来时，正看见她这副模样。
"写什么呢，这么入神？"姜雁将手中的茶盘放在一旁，凑过来看。
申珺下意识地用手遮住纸面："殿下怎么不敲门？"
"敲了，你没听见。"姜雁不由分说地拉开她的手，看到纸上内容后，眉头一挑，"《论女子科举入仕之可行性》？这么大胆的题目，不怕那些老学究骂你离经叛道？"
申珺轻咳一声，耳尖微红："只是初稿，还要请殿下斧正。"
姜雁在她身旁坐下，端起茶抿了一口："写得很好，不过......"她忽然倾身向前，几乎贴着申珺的耳畔，"你叫我什么？"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申珺的手一抖，一滴墨汁落在纸上，晕开一片。
"殿......"
"嗯？"姜雁又凑近了些。
申珺抿了抿唇，声音轻若蚊呐："......雁姐姐。"
姜雁这才满意地退开，笑着将茶递给她："这才对。都离开京城多久了，还一口一个殿下，生分。"
申珺接过茶盏，指尖不经意间碰到姜雁的手指，像被烫着似的缩了缩。姜雁看在眼里，笑意更深。
"你继续写，我不打扰你。"她起身走到窗边，拿起自己未看完的书卷。
雨声淅沥，茶香袅袅。两人各忙各的，偶尔目光相接，便是一笑。申珺发现，自己笔下的文字，不知不觉间变得更加流畅了。
清晨，申珺对镜梳妆时，姜雁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支青黛。
"我帮你画眉。"她不由分说地拿过申珺手中的眉笔。
申珺有些窘迫："我自己来就好......"
"别动。"姜雁一手轻抬起她的下巴，一手执笔，神情专注得像在批阅奏章。
笔尖轻轻扫过眉梢，酥酥麻麻的触感让申珺心跳加速。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姜雁的呼吸，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龙涎香。这种香气在京城时觉得威严不可侵犯，如今却让她心安。
"好了。"姜雁放下笔，满意地端详自己的杰作，"看看如何？"
铜镜中，一双远山眉黛如新月，衬得申珺清丽的面容多了几分灵动。
"雁姐姐手艺真好。"申珺由衷赞叹。
姜雁得意地挑眉："那当然。当年在宫里，我可是连母后的妆容都帮着打理过的。"她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支白玉簪，"这个送你。"
簪头雕着一只展翅欲飞的雁，做工精巧，玉质温润。
"这太贵重了......"
"不许推辞。"姜雁直接插在她发间，"我第一眼看见就觉得适合你。"
申珺摸了摸发簪，心中暖流涌动。她转身从妆匣底层取出一个锦囊："我......我也有一物相赠。"
锦囊里是一枚玉佩，上面刻着两只相依的凤凰。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姜雁念着玉佩上的小字，眼中闪过惊喜，"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上月去城里时，偷偷找匠人刻的。"申珺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若是不喜欢......"
姜雁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我很喜欢。"
申珺的脸贴在姜雁肩头，听见对方的心跳和自己的一样快。
入夜后，雨势渐大。
申珺在灯下整理《女诫新书》的文稿，忽然一阵冷风吹来，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一件外袍立刻披在她肩上。
"说了多少次，夜里凉，要多穿点。"姜雁皱眉，顺手将窗户关小了些。
申珺拢了拢衣襟："马上就好了，只剩最后校对......"
姜雁直接抽走她手中的笔："明天再做。今晚陪我下棋。"
棋盘摆好，黑白子交错间，姜雁忽然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清漪园，雨中亭。"申珺落下一子，"殿下执伞而来，气势凌人。"
姜雁轻笑："我当时就在想，这个病恹恹的小姑娘，眼神怎么这么锐利。"
"我当时也在想，"申珺眼中泛起笑意，"这位长公主殿下，比传闻中还要美丽。"
姜雁执子的手一顿，随即大笑："申大才女也会说奉承话？"
"肺腑之言。"申珺认真道。
雨声渐急，烛火摇曳。姜雁忽然伸手，抚上申珺的脸颊："现在呢？"
申珺望进她的眼睛，那里面的温柔几乎要将人淹没："现在......更甚往昔。"
姜雁倾身向前，在申珺唇上轻轻一吻，如蜻蜓点水。
"这是奖励你的诚实。"她笑着说，眼中却满是深情。
申珺红着脸，却主动握住姜雁的手："雁姐姐......"
"嗯？"
"遇见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姜雁将她拉入怀中，下巴抵在她发顶："傻瓜，这话该我说才对。"
窗外雨声潺潺，窗内暖意融融。两只凤凰玉佩并排放在案头，在烛光下交相辉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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