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屉里的十二封信

叁肆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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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雪夜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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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八,一场大雪悄然而至。养心殿外的梅树枝桠上积了厚厚一层雪,偶尔有积雪滑落,发出"扑簌"的声响。

萧慕徵裹紧了身上的狐裘,手指在奏折上轻轻敲击。这是沈筝昨日布置的功课——批阅十份地方奏章,并写出处理意见。她已经完成了九份,唯独最后一份江南织造局的折子让她犯了难。

"咳咳..."一阵寒风从窗缝钻入,萧慕徵忍不住咳嗽起来,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她急忙抓起帕子捂住嘴,雪白的丝绢上立刻绽开几朵刺目的红梅。

"陛下又不按时服药了。"

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萧慕徵慌忙将帕子塞入袖中,抬头看见沈筝一身墨蓝色常服站在殿门口,肩上还落着未化的雪花。

"摄政王来得早了些。"萧慕徵勉强勾起唇角,"朕还未完成功课。"

沈筝走近,目光扫过案上摊开的奏折:"江南织造局的折子?"

萧慕徵点头:"织造局请求增加明年丝绸产量三成,但朕查阅过往记录,发现江南连年蚕疫,桑田减产,如何能增产?"

沈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陛下查得很仔细。"她伸手翻动奏折,"但陛下可注意到这份折子是左相门生所上?"

萧慕徵心头一跳。她确实忽略了这一点。左相一派近来动作频频,莫非...

"他们在试探朕?"

沈筝唇角微扬:"陛下聪慧。左相想看看您是否真会亲政,还是继续做一个傀儡。"她忽然俯身,指着奏折上一行小字,"这里提到'新辟桑田千顷',却未说明位置。臣刚得到密报,左相在江南强占民田,正是为了种桑养蚕。"

萧慕徵瞳孔微缩。她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沈筝,能清晰地看见对方纤长的睫毛和眼角一颗极淡的泪痣。沈筝身上带着风雪的气息,冷冽却莫名让人安心。

"那朕该如何批复?"

沈筝直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纷飞的大雪:"陛下可批'准奏',但附加条件——新辟桑田需造册登记,由户部核实后拨付银两。"

萧慕徵眼前一亮:"如此一来,左相要么放弃计划,要么暴露强占民田之事!"

"正是。"沈筝转身,眼中带着罕见的赞许,"陛下学得很快。"

萧慕徵心头涌起一股暖流。她低头迅速写下批语,笔锋比往日凌厉了几分。写完后,她忍不住又咳嗽起来,这次怎么也止不住,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一只微凉的手突然贴上她的额头。

"发烧了。"沈筝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急切,"青黛!传太医!"

萧慕徵想说自己没事,却眼前一黑,向前栽去。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落入了一个带着冷香的怀抱。沈筝的手臂有力地环住她,将她打横抱起。

"摄政王...这不合礼制..."萧慕徵虚弱地抗议。

"闭嘴。"沈筝冷声道,大步走向内殿,"陛下若死了,臣找谁去,别忘了陛下答应臣的事。"

萧慕徵昏昏沉沉间,竟觉得这话有几分好笑。她被轻轻放在龙榻上,沈筝的手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替她拢了拢散乱的鬓发。那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与平日冷硬的摄政王判若两人。

太医很快赶来,诊脉后开了药方,嘱咐陛下需静养三日。待众人退下,殿内又只剩下她们二人。

"陛下太不爱惜自己了。"沈筝站在床前,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淡,"从今日起,臣会亲自监督陛下服药。"

萧慕徵望着床顶的帷幔,轻声道:"朕从小就这样,活一天算一天。"

沈筝沉默良久,忽然道:"陛下可知,二十年前沈家的案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慕徵转头看她像是在等她下面的话。

沈筝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先帝下旨杀我全家那晚,我躲在衣柜里,亲眼看见那些人掐死了我怀孕的母亲。"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那年我五岁。"

萧慕徵心脏狠狠一揪。她挣扎着坐起身,伸手想触碰沈筝,又在半途停住:"朕...不知道..."

"与陛下无关。"沈筝后退一步,"先帝已死,这笔账本该了结。但看到陛下第一眼,我就想起了那晚的惨叫声。"

萧慕徵手指攥紧了锦被:"那为何还要帮朕?"

沈筝望向窗外的飞雪:"因为我发现,陛下眼中没有先帝那种疯狂。你看着奏折时,会为受灾的百姓皱眉;听到贪官污吏的事迹,会气得发抖。"她转身,目光灼灼,"这样的皇帝,值得我沈筝辅佐。"

萧慕徵眼眶发热。她从未想过,自己在这位摄政王心中竟有这样的评价。

"所以,请陛下好好活着。"沈筝的声音轻了下来,"至少...活到能亲手惩治那些贪官污吏的时候。"

萧慕徵忽然笑了,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血色:"那摄政王可要好好监督朕喝药。"

沈筝愣了一下,唇角微微上扬:"遵旨。"

雪越下越大,殿内的炭火发出轻微的爆裂声。萧慕徵看着沈筝在灯下的侧脸,忽然希望这一刻能再长一些。

"摄政王。"

"嗯?"

"今晚...能留下来陪朕说说话吗?就一会儿。"

沈筝转头看她,眼中情绪难辨。良久,她轻轻点头,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陛下想聊什么?"

"聊聊...摄政王离开之后的生活?"

沈筝沉默片刻,开始讲述那些被尘封的往事。她的声音很轻,在雪夜里显得格外温柔。萧慕徵渐渐闭上眼睛,却仍努力听着,不愿睡去。

"...后来父亲旧部将我交给一位隐士抚养,直到十六岁才回京..."

萧慕徵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沈筝停下讲述,静静注视着少女皇帝熟睡的面容。许久,她伸手轻轻拂去萧慕徵额前一缕碎发,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晚安,陛下。"

沈筝吹灭烛火,轻手轻脚地退出内殿。她没有看见,在她转身的瞬间,萧慕徵的唇角微微上扬,像是做了一个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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