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芳刚挂掉电话,手机屏幕还没暗下去,新的来电提示就跳了出来。
她看了眼时间,上午十点零七分,距离推广正式上线不到十分钟。她冲着话筒“喂”了一声,那边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语气急:“你们那个升级是不是只给老人用?我爸妈装了三年了,怎么没收到消息?”
“所有参与‘灯友计划’的家庭都在覆盖范围内。”王芳语速平稳,“系统已经自动切换,您回家打开APP就能看到新版界面。”
“那我家灯怎么没反应?”
“它可能正在学习您家的新节奏。”她笑了笑,“有时候,懂事的孩子也要一点时间适应。”
电话刚挂,微信群里弹出几十条未读消息,公众号后台留言像雪片一样堆上去。孙雯盯着电脑右下角不断跳红的客服系统图标,手一抖,把刚倒的半杯咖啡洒在了键盘上。
“哎哟!”她抓起纸巾猛擦,赵磊闻声抬头,看了眼她的屏幕:“你这反应比系统还慢。”
“谁让你做的视频太感人,现在人人都想看看自家灯会不会写情书。”孙雯一边擦一边笑,“刚才有个用户问我,能不能让玻璃记住他女朋友生气时的表情,下次自动调暗灯光哄人。”
赵磊皱眉:“这功能超纲了。”
“但人家觉得能行。”孙雯耸肩,“你看,信任一旦建立,期待就会跑得比技术快。”
刘好仃从工位后头走过来,手里拿着个记事本,边走边念:“八点四十五,第一批推送完成;九点十三,社区展板布置完毕;九点五十八,首条客户反馈——‘我妈说灯亮得像小时候她扶我起床那会儿’。”他合上本子,“这才一个小时,咱们像是突然被人从墙角搬到了舞台中央。”
话音未落,内网警报轻响了一下。订单系统显示,过去四十分钟新增三十七单咨询转正式订单,另有二十一户老客户申请功能升级。赵磊刷新数据库,发现有三条记录的订单编号重复。
“系统卡了一下。”他说,“数据撞车了。”
“人多了,路就挤。”刘好仃站到白板前,拿起笔写下三个词:接得住、回得快、留得下。“现在不是怕没人来,是得让人来了就不想走。”
他转身对三人说:“临时加岗,今天谁都别轮休。王芳你牵头,把咨询分分类,紧急的优先回;孙雯赶紧做个明白卡,告诉大伙儿系统怎么记、记什么、不记什么;赵磊,把订单校验再拧一遍螺丝,别让人等完还出岔子。”
王芳立刻拉了个新群,把行政部两个同事拉进来,每人负责一个渠道:电话归她,微信归小李,公众号留言交给小陈。她还设了关键词提醒,“淘汰”“漏掉”“不公平”这类词一出现,立刻标红处理。
孙雯打开设计软件,十几分钟后甩出一张图文卡片:背景是黄昏窗景,标题写着“它不录像,也不认人,它只是学会了看光怎么落在你常坐的位置”。底下列出三条规则:一、只采集动作频率,不存储影像;二、所有数据本地处理,不同步云端;三、用户随时可关闭记忆功能。
“发群里,设成自动回复。”她说。
赵磊 meanwhile 在代码里加了一道唯一标识校验,每单生成时都带上设备ID和时间戳,再塞进防重队列。他还顺手加了个每半小时的同步提醒,确保后台不会静默堆积任务。
“搞定。”他敲下回车,“现在就算同时涌进来一百单,顶多慢两秒,不会再丢。”
中午十二点,热度没降反升。
孙雯嗓子开始发哑,连续讲了两个小时答疑话术;赵磊眼睛发胀,盯着屏幕太久,连验证码都看成乱码;王芳换了第三块充电宝,手机烫得贴不了耳朵。
有人提议:“要不先关一会儿留言通道?让大家冷静一下?”
刘好仃没说话,起身去了茶水间。几分钟后,他端出一壶浓茶,四个玻璃杯,摆在会议桌上。茶色深,冒着热气。
“咱们厂三十年前建厂的时候,”他倒满一杯,“最忙的活是手工裁玻璃。一刀下去,歪一点就是废品。那时候没人关注我们,也没人催我们。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放下水壶,“每一通电话,每一条留言,都是在给我们打光——照得越亮,越能看出哪里不平。”
他顿了顿:“咱们不能躲光,得学会在光里干活。”
大家默默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有点苦,但提神。
下午两点,孙雯更新了服务号推文,标题改成了《它记的不是你做了什么,而是你怎么过得舒服》。文章用陈伯、李奶奶的例子说明,系统识别的是生活模式,比如“每周二晚上八点起身泡茶”,而不是“这个人长什么样”。
推文发出半小时,评论区冒出一条:“原来我家灯比我老婆还了解我,她总说我懒得起夜,但它知道我其实每天凌晨都会醒一次。”
赵磊看见笑了,截图发到群里:“用户开始拿我们当情感树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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