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三年十一月十五日子正一刻，钦天监刻漏房内烛火通明。墨九跪坐在六具青铜刻漏之间，机关盒在膝头泛着蓝光，映得他眼底的银饰纹章忽明忽暗。他伸出修长手指，沿着刻漏基座的云雷纹轻轻叩击，当指腹触到第三道纹路时，青铜表面发出异常的空响 —— 那是夹层结构特有的回音。
"司南，" 他比出 "双层构造" 手势，镊子精准夹住刻漏底部的榫卯接口，"榫头是中原匠人惯用的燕尾扣，但卯眼内侧刻着波斯星芒纹，" 随着部件分离，夹层中露出半枚齿轮，齿牙间嵌着细小的突厥狼首徽记，"三族工匠合造的证据，和地下工坊的模具完全一致。"
司南俯身观察齿轮组，发现最内侧的平衡锤被截短三分："这个改动会加速泄水速度，" 他调出日晷误差表，"配合光德坊日晷的十七度偏移，刚好能将子时初刻的死亡时间伪造成丑时三刻。" 指尖划过齿轮边缘的锯齿，忽然顿在某道浅痕上，"这是《戊寅元历》的节气刻度，和虚报冬至时使用的误差模型相同。"
阿夜蹲在刻漏木尺旁，狼首面具下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木尺断裂处的没药粉残留，" 她用银簪挑起粉末置于烛火上，淡红色烟雾腾起，"和波斯胡商用来浸泡星盘的防腐剂成分完全一致，凶手曾用这截木尺校准刻漏标尺。"
墨九忽然发出低低的惊叹，机关盒投影出刻漏内部的三维模型："看这里，" 他指向泄水孔后方的暗格，"有人用波斯秘银打造了微型凸轮，" 模型中，凸轮随着齿轮转动而起伏，每十二刻便会卡住泄水孔，"这个装置每天卯时初刻会阻塞水流，导致刻漏出现半刻钟的停顿 —— 和璇玑殿纵火案的时间盲区完全吻合。"
司南的手指在机关盒上快速敲击，将刻漏的偏移数据与李淳风传人的历法手稿对比："凸轮的弧度对应开阳星的视运动轨迹，" 他的声音里带着冷肃，"凶手不仅改装刻漏，更在利用星象规律制造时间陷阱，就像神秘人使用的星象罗盘。"
阿夜忽然掀开刻漏顶部的浑天仪微缩模型，仪体底部的云雷纹凹槽里，静静躺着半片粟特文纸页："墨九，" 她用刀尖挑起纸页，"和张恪手札上的密文同出一源。"
墨九接过纸页，机关盒的扫描光束扫过纸面："上面记载着开阳符的激活仪式，" 他的指尖在键盘上飞舞，"需要钦天监官员的血液浸润铜符，再配合刻漏的星象定位 ——" 忽然抬头望向司南，眼中闪过锐光，"和金属烙印的形成条件完全一致。"
司南的目光落在刻漏水位标尺上，"大雪" 节气处的磨损痕迹像道狰狞的伤口："这个刻度比真实节气早三天，" 他想起玄武门之变前的星象舞弊，"二十年前，他们就是用这种方法伪造冬至时间，现在又用同样的手段标记开阳星位的祭品。"
墨九忽然比出 "部件共鸣" 手势，刻漏的铜壶与司南腰间的天枢符发出轻颤："铜符碎片的共振频率，" 他展示着机关盒内的波形图，"和刻漏齿轮的转动频率形成七比三的谐波，这是启动星象祭祀的标准频率。"
阿夜的耳坠突然震动，金吾卫的密报带着风雪杂音传入："太常寺卿在观星台遇袭！" 她起身时斗篷扫过地面的星纹，"凶手留下了这个 ——" 机关盒投影出半枚铜符，边缘的突厥狼首纹与第 27 章商队徽记严丝合缝。
"第六枚铜符的最后碎片，" 司南握紧天枢符，符体与碎片的共鸣如心跳般急促，"残片拼接的北斗图案终于完整，" 他望向刻漏房的天窗，北斗七星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开阳星的位置正对应着太常寺的方向。
墨九忽然指着刻漏齿轮组的某处凹陷："这里刻着三族图腾的融合纹，" 他放大投影，突厥狼首的利齿咬住波斯星芒，尾端缠绕的云雷纹恰好构成开阳星的变形符号，"和突厥老巫描述的星象结社徽记完全一致，这是祭祀仪式的核心标记。"
司南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父亲临终前的话在耳边响起："星象仪的每个齿轮，都可能藏着颠覆天下的阴谋。" 他忽然意识到，刻漏的每个改装部件，都是星象结社祭祀仪式的一环 —— 波斯的秘银确保铜符传导能量，突厥的狼首纹标记祭品身份，中原的云雷纹定位星象坐标。
"阿夜，去太常寺！" 他沉声道，"凶手在完成开阳星位祭祀后，下一个目标是摇光星位，对应的太常寺卿掌管历法祭祀，正是他们清除的重点。"
阿夜点头，狼首弯刀在手中挽出冷冽的刀花："墨九，继续拆解刻漏，找出星象祭祀的具体步骤；司南，联系金吾卫封锁所有星象仪器作坊。"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雪幕中，斗篷上的狼首纹与刻漏上的突厥图腾遥相呼应。
墨九将刻漏的齿轮逐一取下，当拆到第七枚时，齿轮内侧的粟特文终于显现在机关盒投影中："开阳锁喉术 —— 取钦天监之血，锁星官之运，" 他的声音低沉，"和墙上的密文相互印证，凶手要通过祭祀断绝李唐的天文官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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