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旺大步闯进府来,见了常孤雏便开口道:“国公爷,眼下辽东的蒸汽机,已是练得熟了;蒸汽船也造下不少,就连那火车铁轨,也铺了好些段。这东西一旦全铺开,货物运送起来,可比往日快上十倍不止。”
他顿了顿,眉头皱起:“只是若单往江南、海外那些地方送货物,怕不是好事。咱们的东西又多又快,他们本地的买卖人吃不住,保不齐要闹出些动静来,弄不好就会起反弹啊。”
常孤雏没言语,只低头翻看着各地送来的书信,一页页看得仔细。
叶旺在一旁站着,见他不搭话,又往前凑了凑,说道:“国公爷,依属下看,不如您向陛下请命,就从辽东出兵,直捣鞑靼、瓦剌的老巢,一并灭了他们干净。省得燕王、晋王、秦王在那边拉拉扯扯,打也打不彻底,白白耗费军资粮草,实在不值当。”
常孤雏放下手中书信,抬眼看向叶旺,缓缓说道:“我如今身为国公,又是驸马,这些年平定辽东,镇住高丽,灭了倭国,这般泼天的功绩,早已到了封无可封的地步。依我看,陛下怕是不会再让我领兵出征了。”
常孤雏这话,实在是句大实话。
你道为何?
常家这一门,竟出了两位国公,还有好几位侯爷。
先说那常遇春,本就是开国的国公;如今常孤雏自己,也坐了国公的位置;他的兄弟常茂,早封了侯爷;便是常孤雏的儿子常宁,年纪轻轻也得了个侯爷的爵位。
就连那蓝玉,也靠着军功封了侯。
这般景象,在大明开国以来,也是少有的。
叶旺听了这话,半晌没出声,只垂手站在那里,眉头紧锁。
他何尝不明白这层道理?常家如今的风光,在大明已是独一份——两位国公压阵,数名侯爷辅佐,便是皇亲国戚见了,也得让三分。
这般权势,早已到了顶点,再往前一步,便是功高盖主的忌讳。
朱皇帝心思深沉,最忌臣下功高难制,常孤雏若再领兵出征,灭了鞑靼瓦剌,那功劳更是没法赏,反倒容易引火烧身。
可叶旺心里头,总憋着一股劲。
他跟着常孤雏在辽东摸爬滚打这些年,见惯了北地的风霜,也深知鞑靼瓦剌的祸害。
那些北元余孽,就像附骨之疽,时不时南下袭扰,抢粮、掠人,搅得边境不得安宁。
前几年虽被燕王、晋王他们打了几仗,却没伤着根本,风头一过,又在草原上啸聚起来,指不定哪天又要犯边。
他想起去年冬天,有批辽东商队往关内运货,在张家口外被瓦剌游骑劫了,货物抢光不说,还折了十几个弟兄。
那些弟兄的家眷哭着来府里求告时,他看得心里发堵。
还有那鞑靼,仗着骑兵快,常偷偷摸摸窜到辽东边境,偷牧场上的牛羊,甚至敢摸进屯堡抢东西,虽说每次都被打退,可这般骚扰,终究是个隐患。
叶旺忍不住又抬眼看向常孤雏,声音低了些,却带着些执拗:“国公爷,属下也知功高的忌讳。可那鞑靼瓦剌,终究是北元的根,留着一日,北边就一日不得安稳。就算没什么封赏,能把这两个祸害连根拔了,让边境的百姓能睡个安稳觉,让辽东的商队能放心走南闯北,总归是桩大好事,心里也能踏实不少啊。”
他顿了顿,又道:“您看燕王他们,打了这许久,也没打出个结果,军资粮草耗费无数,倒让那些鞑子越发嚣张。咱们辽东军兵强马壮,器械又精,真要动手,不出半年就能荡平草原。到那时,北边一靖,陛下就算不赏,心里也定然是舒坦的,说不定还能解了对咱们的猜忌呢?”
常孤雏没接话,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落在窗外那棵老槐树上。
叶旺知道,国公爷心里比谁都清楚,只是这层窗户纸,谁也不好捅破。
灭鞑靼瓦剌,于国于民都是大功,可于常家而言,却未必是福。
叶旺叹了口气,不再多言,只盼着能有个两全的法子,既除了边患,又能让国公爷安安稳稳地守住这份家业。
常孤雏听了,脸上露出些笑意,抬手拍了拍叶旺的胳膊,缓声道:“叶旺,莫急。”
他踱回案前坐下,拿起刚放下的书信,又翻了两页,才接着道:“这北地的事,急不来。鞑靼瓦剌虽是祸患,可眼下火候还没到。你且看着,燕王他们折腾些时日,自有陛下不耐烦的那天。”
说罢,他将书信往案上一放,眼里闪过些精光:“咱们辽东眼下要紧的,是把那蒸汽船、火车的事办妥帖了。这些东西成了气候,比十万兵马还管用。到那时,莫说鞑靼瓦剌,便是天下的事,也由不得旁人做主了。”
叶旺听他这么说,心里头那股子急火渐渐消了些,只点头道:“属下明白了,国公爷自有计较。”
常孤雏又笑了笑:“安心等着便是,该出手时,我自然不会含糊。”
傍晚时分,常孤雏回了辽国公府,刚进二门,就见廊下立着个人,正是辽王朱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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