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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术轻摇羽扇,眼中精光流转,沉吟片刻后,缓声道:“大王,臣料定接下来无论我们如何挑衅,齐军都不会轻易出城。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另辟蹊径。”
他羽扇稍顿,继续道:“大王可立即派遣斥候,探查大齐粮草的运输路线。一旦探明,便遣精锐骑兵绕至齐军后方,断其粮道。粮草一断,齐军必生内乱。届时,他们即便想固守,也得先解决饿肚子的问题。”
李元皓闻言,眼中大亮,抚掌笑道:“妙!军师此计大妙!来人——”
“大王且慢,”张术羽扇一抬,轻声打断,“容臣将话说完。”
李元皓面露不解,此计已甚为周全,还有何事?
他瞥了一眼军师手中的羽扇,心中也不免嘀咕:这大冷天的,为何总要拿着扇子摇个不停,难道不冷么?
“军师请讲。”
“大王可还记得延州之战?当时我军水源被污,最终不战而溃。”张术提醒道。
李元皓闻言脸色瞬间阴沉。
此事他如何能忘?当时他有多狼狈不堪,怕是这辈子都忘记不了。
那是他生平最为耻辱的一战。对方几乎兵不血刃,便让他折损近两万兵马。此刻想来,他仍恨得牙根痒痒。
“故而,此次我们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张术羽扇轻摇,脸上带着温润笑意,“咱们先断其粮草,再绝其水源。双管齐下,必教齐军不战自败!”
他倒要看看,此番大齐还能如何应对。
“哈哈哈!好!好计策!军师真乃我西夏福星,镇国之宝!”李元皓内心激动难以言表,几乎想跳起来拥抱他的军师载歌载舞,胜利仿佛就在眼前。
“大王过誉了。”张术谦逊一笑,内心深处却有克制不住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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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京城百姓对于边关的危急大多浑然未觉。纵然有忧心国事者,也只能暗自焦虑。
市井街巷间,依旧是一片升平景象。
若非每隔几日便有边关的八百里加急飞驰入京,此地的百姓几乎对于狼烟毫无所觉。
对于边关的战火他们更难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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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府
“泰儿,近日秦王那边情形如何?”赵迁轻轻转动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嘴角噙着一抹笑。
父亲素来严厉,很少这般和颜悦色地同他说话。
“回父亲,王爷近来并无特别举动,依旧按时上下朝。”赵泰躬身回答。
“并无特别?”赵迁眉头微蹙,“我不是让你常伴其侧,多进言鼓动么?秦王耳根软,你多说几次,他自会听进去。”
他顿了顿,语气转深,“此乃千载难逢之机。太子不在京中,若能趁此良机,助秦王更进一步……待太子归来,大局已定,他又能如何?”
他心下对这个女婿颇有些看不上,优柔寡断,缺乏魄力。
若非如此,当初储君之位又怎会落到齐天珩头上?但凡有其半分狠辣与心计,太子之位也轮不到别人。
“父亲,秦王毕竟是亲王。儿子虽常伴左右,有些话也只能点到即止,不可过于直白。最终抉择,还需看他自身。”
赵泰心中其实并不完全认同父亲的做法。
他觉得妹妹所言在理,如今内忧外患,实不该操之过急,当以抵御外侮为先。
若关中不保,长安便危矣。太子届时再有失,陛下与秦王都未必能稳住大局。外患当前,内斗实不该再起。此刻若生内乱,西夏必定趁虚而入。
他抬起头,直视父亲:“父亲,如今边关吃紧,西夏铁骑围困鼓阳城。若此时京城生变,消息传至前线,军心必然动摇。届时莫说守住关中,怕是长安也……”
“住口!”赵迁猛地将茶盏掼在桌上,瓷片混着茶水四溅。
他霍然起身,指着赵泰,怒其不争:“你懂什么!此时若不趁太子未归,速定大位,待他回京,你以为还有秦王的立锥之地?你想想,若太子得胜还朝,你我父子,还有你妹妹这秦王妃,以及她的孩儿,谁能有个好下场!”
赵泰被父亲的气势逼得后退半步,仍硬着头皮道:“可父亲,太子正在前线与西夏血战,我等在后方行此……之事,若传扬出去,天下人将如何看待我赵家?如何看待秦王?况且,秦王本非储君最佳人选,即便侥幸登位,将来也未必……”
“蠢材!”赵迁厉声打断,胸口剧烈起伏,“待秦王登基,谁还敢妄议赵家?史笔从来由胜者书写!旁人的非议,岂比得上到手的权柄实在?
至于秦王能否成为明君,端看辅佐之臣是否得力。正因他耳根软,方能纳谏。届时身边若有几位清廉正直之臣,何愁他不能为一明君?”他逼近一步,眼神阴鸷,“秦王再如何,也强过他那个父皇!”
他语气森然:“你以为凭你这妇人之仁便能挽救大齐,拯救关中?赵泰,我告诉你,此战必败!无论秦王动不动,结局都已注定!”
“若到此刻你还看不清形势,待他日我赵家满门抄斩之时,休怨为父今日未曾提醒!时机转瞬即逝,今日你一念之仁,他日便是我赵氏满门喋血之祸!”
赵泰被这番话震得面色惨白,嘴唇翕动,却再难出声反驳。
他想起前两日妹妹私下寻他时的模样。
她眼眶泛红,低声道:“二哥,我知你们意欲何为。可此事当真能成么?你的外甥尚在襁褓,你忍心看他失去父亲,成为一个孤苦无依的孩子?
王爷如今做个富贵闲散的亲王不好么?一世安稳,不愁衣食。我的孩儿生来便享荣华,这是多少人一生求都求不来的。
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念最是害人。二哥,你定要劝劝父亲,莫要拉着整个赵家跳入火坑……”
此刻面对父亲决绝狠厉的眼神,赵泰忽然感到一阵无力——好像自己说什么,都已经难以阻挡这场即将来临的风暴了。
赵迁见他沉默,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明日你去联络禁军李副统领,就说我有要事相商。记住,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若有半分泄露,第一个遭殃的,便是你妹妹和你那外甥!”
赵泰僵立原地,指尖冰凉。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他微偻的背上,恍若一层化不开的寒霜。
他知道,父亲是不会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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