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溯的鞋底碾过石屑。
他站在星图环绕的石室中央，石壁上的星芒像活物般游移，在指尖扫过时会轻轻震颤。
正中央悬浮的玉简泛着幽蓝微光，缺口处凝着暗褐色痕迹，像干涸的血。
他伸手。
指尖触到玉简的瞬间，太阳穴炸开剧痛。
画面倒灌——十二岁的自己蜷缩在孤儿院柴房的地洞里，霉味钻进鼻腔。
手电筒光束晃过墙缝，石砖被撬开的豁口下，躺着半块带血的玉佩。
血渍已经发黑，却仍能看清上面的星纹，和他腕间的印记一模一样。
"这是...我藏的？"陈溯喉结滚动。
记忆里那个雨夜，他明明只记得躲雨时被雷劈坏的灯泡，却不记得自己挖开过墙缝。
更不记得，那半块玉佩是什么时候塞进怀里的。
石室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陈溯！"苏绾的声音混着撞击石壁的闷响，"能听到吗？
裂缝闭合后空间紊乱，我们被隔开了！"
陈溯手掌按在石壁上，触感冰凉。
他盯着掌心星钥印记，突然想起萧烬说的"星纹共鸣的血脉"——原来从十二岁那个雨夜开始，命运就已经埋下线头。
"监察司支援五分钟后抵达。"穆清岚的声音从通讯器里炸响，带着电流杂音，"老楚，你那边的卷轴解析进度？"
楚千山的声音沉稳："正在比对天机阁古籍。"
陈溯刚要开口，通讯器突然爆发出刺耳鸣叫。
他皱眉摘下耳塞，隐约听见穆清岚在喊什么"逻辑分析组"，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石室门"轰"地被撞开。
萧烬的身影堵在门口，眉心星纹亮如寒星。
他手中长剑嗡鸣，剑尖直指陈溯咽喉："回答我，是否愿意接受真正的传承？"
"传承？"陈溯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刻满星图的石壁，"你指的是让我变成旧世力量的容器？"
"旧世力量本就是星河的馈赠。"萧烬脚步逼近，地面被剑气划出裂痕，"你体内的星纹在渴求觉醒，再拖延下去——"
"够了。"陈溯打断他。
他想起孤儿院大火里烧成焦炭的书架，想起雷耀山阴狠的脸，想起苏绾翻古籍时被纸页划破的指尖。
那些鲜活的、疼痛的、温热的东西，比什么传承都真实。
他反手拍向悬浮的玉简。
蓝光乍亮。
整间石室的星图同时活过来，银线顺着陈溯的脚踝爬进裤管，在皮肤上烙下与萧烬眉心相同的纹路。
他听见骨骼发出脆响，识海里有个古老的声音在呢喃，像无数人同时说话，又像星河翻涌的轰鸣。
"陈溯！"苏绾的尖叫穿透空间屏障。
陈溯抬头，看见石壁上浮现出苏绾的影子——她正被唐砚拽着往后退，后方站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手里举着银色仪器，屏幕上跳动的曲线和他的脉搏频率完全重合。
"他是钥匙的一部分。"男人的声音清晰传来，"控制他，才能稳定裂缝。"
唐砚突然松手。
他反手抽出腰间短刀，割断通讯线，又冲林九点头："干扰信号。"
"唐砚？你疯了？"穆清岚的瞳孔收缩。
"我接到夜渊的指令。"唐砚的喉结滚动，刀尖抵在自己颈侧，"他们要我带陈溯回去。
但..."他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我女儿上个月问我，爸爸为什么总说假话？
我答不上来。"
短刀划破通讯塔线路的瞬间，所有仪器陷入黑屏。
"苏绾！"楚千山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他举着展开的卷轴，"你父亲失踪前留的话找到了——'唯有星纹继承者可终结轮回'。"
苏绾的指尖在卷轴上发抖。
她想起父亲最后一次抱她时，腕间也有类似的印记；想起他说"小绾要乖"时，眼里的歉意比月光还凉。
石室里的星纹突然暴涨。
陈溯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破冰，像沉睡万年的巨物终于睁开眼睛。
他的视线变得清晰，能看见石壁星图里藏着的暗纹，能听见千里外雷耀山的狞笑，甚至能触到星海深处那道拽他脚踝的冷意。
萧烬的剑"当啷"落地。
"你唤醒了它。"他盯着陈溯眉心新浮现的星纹，声音发颤，"旧世的意志..."
陈溯抬手摸向眉心。
那里的温度高得烫手，像要烧穿颅骨。
他听见那个古老的声音更近了，在说"来"，在说"战"，在说"看看你究竟是谁"。
石壁突然泛起涟漪。
陈溯的脚尖陷进光里，像踩进流动的水银。
他最后看见苏绾在喊他的名字，唐砚在砸最后一台定位器，楚千山在卷轴上疯狂记录——然后黑暗涌上来，将他吞没。
识海里的声音突然清晰。
"欢迎来到，星纹的试炼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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