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大浪湾道10号,许家大宅的书房内。
许靳亨端着一碗厨房刚炖好的红豆沙,蹑手蹑脚地钻了进去。他的父亲,汇丰银行与恒生银行董事局副主席许士勋,正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后,戴着老花镜,审阅着一沓厚厚的重大投资项目调研材料,眉头紧锁,显然心情并不明媚。
“爹地,歇一歇,饮碗糖水先。”许靳亨堆起笑脸,将精致的瓷碗轻轻放在桌角。
许士勋眼皮都未抬,只是就着儿子递来的勺子喝了一口,随即眉头皱得更紧,直接将碗推到了一边,语气淡漠:“太甜了,倒胃口。”
这话听着像评价糖水,但许靳亨心知肚明,这分明是意有所指,指桑骂槐。他无事献殷勤的举动,在精明的父亲眼里,跟这碗过甜的糖水一样,令人不适。
“有什么事,直说。”许士勋终于从文件上抬起眼,目光锐利如鹰,懒得看他杵在这里碍眼,“你在这里晃来晃去,影响我思考。”
许靳亨舔着脸,嘿嘿一笑。他钱包空得能听见嘲笑的回声,想来想去,只能找爹地要钱。总不能去找太太要吧?毕竟不是亲生的,去开口肯定是碰一鼻子灰,自取其辱。
“爹地,就是……手头有点紧,你看……”他搓着手,姿态放得极低。
许士勋捏着那支价值不菲的钢笔,重新低头看文件,声音冷硬:“把你手里那些垃圾股割肉清仓,还能拿回一些本金,够你挥霍一阵子了。”
“不能清仓!绝对不能清仓!”许靳亨立马激动起来,“爹地,现在清仓就是倒在黎明前!我找你要钱,就是准备进去抄底的!现在点位多低啊!”
“抄底?”许士勋一听这两个字,积压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他猛地抓起手中那支沉重的钢笔,毫不犹豫地就朝许靳亨砸了过去!
许靳亨反应极快,侧身一躲,钢笔擦着他的耳畔飞过,“啪”一声脆响砸在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18k的黄金笔尖当场折断,乌黑的墨水在地面甩出一道狼狈的印记。
“你从去年就开始喊抄底!一年过去了,你抄到底了吗?!越跌越买,仓位越来越重!许家要是交到你手上,迟早倾家荡产!”许士勋气得胸口起伏,指着他的鼻子骂,“你哪怕什么都不做,躺在家里睡大觉,家产都能败得慢一点!”
许靳亨心疼地瞥了一眼那支报废的钢笔,嘴上却还不服输:“每次!每次明明感觉要反弹了,谁知道它会继续跌啊!我抄底抄到半山腰,我也很心痛啊爹地!”他话锋一转,带着点神秘的意味凑近,“不过这次不一样,爹地,这回应该没问题,我有内幕消息!”
“内幕消息?”许士勋一听,更是火冒三丈,在桌上寻找了三秒,抓起一个沉重的水晶烟灰缸,再次朝他狠狠砸过去!
许靳亨又是灵活一躲,烟灰缸砸在地面,“砰”地一声粉碎,水晶碎片四溅。
“蠢货!你爹地我是汇丰银行跟恒生银行董事局副主席!连我都不知道大盘什么时候能真正触底,你怎么可能知道!什么狗屁内幕消息,一听就是骗局!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东西!没遗传到我半点智商!!”许士勋的怒吼几乎要掀翻书房的天花板。
许靳亨被骂得缩了缩脖子,却冷不丁哼了一声,小声顶嘴:“那爹地的意思,是我妈咪很蠢咯?啊,不知道……江雪珑又遗传到谁的智商了呢?”他刻意顿了顿,观察着父亲的脸色,才慢悠悠地补充,“如果她在骗我,那肯定是遗传到爹地你了。”最后四个字,他几乎是含在嘴里嘀咕出来:“老奸巨猾……”
许士勋正准备继续发作,闻言猛地一顿,凌厉的目光倏地钉在许靳亨脸上,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你见过她了?”
许靳亨见状,嘴角得意地勾了起来,他就知道爹地会对这个感兴趣:“何止见过啊。就是她告诉我,10月份,恒生指数会在690点左右探底,叫我进场抄底。她拿这个消息来跟我做了个交易,说赚钱了分她一半喔。爹地,你来分析一下,她这……算不算是骗局呢?”
许士勋的神色彻底认真起来,他蹙紧眉头,身体微微前倾,重复着那个最关键的问题:“她怎么知道?”
“还能是什么?”许靳亨双手一摊,理所当然地说,“内幕消息咯。”
“不可能。”许士勋断然否认。个股或许存在内幕交易,但大盘走势,尤其是股灾期间,怎么可能有内幕消息?谁不希望市场早日止跌回升?但这根本不是某个人、某个机构能左右的。如今香港未来的主权问题悬而未决,市场预期极度悲观,资金持续外流,股市局面根本好不了。
那……江雪珑为什么会如此笃定?甚至给出了确切的时间和点位?
许靳亨双手抱胸,悠闲地靠在父亲昂贵的红木书柜边,看着许士勋陷入沉思,脸上露出了计划得逞的笑容。果然,他找上江雪珑是正确的决定。看,刚一报出她的名字,向来严厉的父亲就收敛了脾气,开始认真思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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