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李奶奶后，两人沉默地走向停车场。
秋风卷着落叶在脚边打转，远处传来不知名的鸟鸣。
坐进车里，顾承砚没有立即发动车子，只是盯着手中的怀表出神。
唐糖耐心地等着，直到一滴水珠突然落在表盘上。
顾承砚像是被烫到般猛地抬头，迅速擦了下眼睛："抱歉，我..."
唐糖解开安全带，倾身抱住他："没关系，在我面前不用忍着。"
顾承砚的下巴搁在她肩上，呼吸沉重。
唐糖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渗入她的衣料，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爷爷那么爱你，一定希望你开心地活着。"
"我知道。"顾承砚的声音闷闷的，"只是...有时候突然很想他。"
唐糖想起自己从未见过的父母，心头一阵酸涩："我懂。就像我有时候会想，如果爸妈能看到现在的我该多好。"
顾承砚收紧手臂，两人静静相拥。
车窗外，银杏叶随风飘落，像一场金色的雨。
回程路上，顾承砚的情绪明显好转。
等红灯时，他突然开口："糖糖，想尝尝爷爷生前最爱去的餐厅吗？"
唐糖眼前一亮："好啊！"
"青山居"是家隐藏在胡同里的老字号，门脸不大，却古色古香。
老板一见顾承砚就迎了上来："小顾来啦！老爷子的位置还给您留着呢！"
最里间靠窗的座位，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红木桌面上。
顾承砚熟练地点了几道招牌菜："爷爷每次来必点这些。"
最先上桌的是碗看似普通的白菜汤，清亮的汤底上飘着几片嫩绿的白菜心。
唐糖尝了一口，惊讶地瞪大眼睛："这...怎么这么鲜？"
顾承砚笑了："秘诀在于汤底，用老母鸡和火腿吊了整整两天，最后只取最清的那部分。"他舀了一碗推给唐糖，"爷爷说这是'至味在清欢'。"
接下来的每道菜都有故事——爷爷最爱吃的红烧肉要配着店家自酿的黄酒；清蒸鱼一定要用当天清晨从天津港运来的活鱼；就连一碟简单的腌萝卜，也是按爷爷的配方特制的。
"爷爷是个美食家？"唐糖夹了块晶莹剔透的水晶虾饺。
顾承砚摇头："他只是懂得享受生活。"他的眼神温柔下来，"小时候父母刚走那段时间，我整夜整夜睡不着，爷爷就带我来这里，点一桌子菜，说'吃饱了才有力气难过'。"
唐糖心头一热，夹了块鱼肉放进他碗里："那今天我们也多吃点。"
吃到一半，老板神秘兮兮地端来一个小砂锅："老爷子生前存在这儿的陈年花雕，说等小顾带着心上人来时开坛。"
琥珀色的酒液倒入杯中，香气扑鼻。
顾承砚举杯轻碰唐糖的："爷爷，您看到了吗？我现在很好。"
唐糖抿了一口，醇厚的酒香在口中蔓延，带着岁月的沉淀。
窗外，一片银杏叶随风飘落在窗台上，像是无声的回应。
酒足饭饱，两人沿着胡同慢慢散步消食。
秋日的阳光暖洋洋的，顾承砚牵着唐糖的手，十指相扣。
"糖糖。"他突然停下脚步。
"嗯？"
"谢谢你今天陪我来。"顾承砚的眼神清澈而温柔，"我很久没跟爷爷说这么多话了。"
唐糖捏了捏他的手指："以后每年都来，好不好？"
顾承砚点头，突然从口袋里掏出那个怀表："爷爷留给我的，我想...也分你一半。"
唐糖惊讶地看着他："这可是爷爷的遗物..."
"正因如此。"顾承砚认真地说，"你是我最重要的人，爷爷最重要的东西，当然要有你一份。"
阳光下，怀表的铜色外壳闪闪发亮。
唐糖小心地接过，发现表盖内侧不知何时被刻上了一行小字——"给承砚和糖糖，永远幸福。"
"这是..."
"我今早偷偷去刻的。"顾承砚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想等我们有了孩子再给你..."
唐糖眼眶发热，珍重地将怀表放回他手中："你先保管着，等...到时候我们一起给孩子看。"
顾承砚的眼睛亮了起来，俯身在她唇上落下一个轻吻："好。"
回到家已是傍晚，橘子热情地迎上来。
顾承砚弯腰摸了摸它们的头，突然说："糖糖，我想给爷爷写封信。"
唐糖会意，从书房拿来纸笔和信封。
顾承砚坐在落地窗前，认真地写下：
"爷爷：
今天和糖糖来看您了。李奶奶给了我们怀表，很惊喜。'青山居'的菜还是那么好吃，老板说您存的花
他留了最陈的一坛...
我现在很幸福，糖糖把我照顾得很好。公司也顺利，您不用担心。
想您。
承砚"
他将信纸折好放入信封，没有封口："明天让人烧给爷爷。"
唐糖靠在他肩上："爷爷一定会收到的。"
顾承砚搂住她，两人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夕阳。
橘子跳上沙发，挤进两人中间，一切都宁静而美好。
"糖糖。"
"嗯？"
"明天开始教我做饭吧。"顾承砚突然说，"爷爷的拿手菜，我想学起来。"
唐糖笑着点头："好啊，先从白菜汤开始？"
"嗯。"顾承砚的眼神温柔而坚定，"然后等我们有了孩子，再教给他们。这样...爷爷的味道就不会消失了。"
暮色渐浓，最后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将相拥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怀表静静躺在茶几上，表盖微微反射着光芒，仿佛老人欣慰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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