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写着克里斯姻亲关系的人事资料，被江晚的手指轻轻压在桌面上。
最后一层窗户纸，被捅破了。
屋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的线索在此刻汇成了一个狰狞的闭环。
诺亚集团，埃尔姆集团的死对头。
克里斯，诺亚集团董事长的女婿，潜伏在埃尔姆的内鬼。
他们，柳树湾的“金凤凰”，就是诺亚集团递给克里斯，用来在埃尔姆集团内部搅起风浪，最后再顺理成章地弄死，嫁祸给埃尔姆决策失误的一把刀。
一把好用的，注定要被折断的刀。
“好一招借刀杀人，一石二鸟。”陆亦川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股子金属摩擦的冷意。
他砸在墙上的那一拳，让墙皮都簌簌地掉了些灰。
“刀，也可以反过来握。”
江晚慢慢站起身，将那份资料折好，收起。
她脸上的所有情绪都收敛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们想看戏，我们就搭个更大的台子，请些他们没请到的客人，唱一出他们没料到的戏。”
三天后，上海一间不对外开放的私人会所里，一场名为“东方秘境”的品鉴会，正在悄然进行。
来的人不多，但每一个都分量十足。
为首的，是欧洲美食界泰斗，以挑剔和毒舌闻名的安东尼。
其余的，则是十几位在社交媒体上呼风唤雨的美食博主。
这些人，是江晚通过省商贸集团那位王老师的关系，一个一个请来的。
他们与任何食品集团都没有利益牵扯，只相信自己的舌头。
会所里没有摆上成瓶的酱料。
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精致得如同艺术品的餐点。
烤得松脆的司康饼，内里夹着一层薄薄的、咸鲜中带着一丝回甘的酱料，中和了黄油的腻。
晶莹剔?虾仁被炙烤过，刷上了一层薄亮的酱汁，放在一小片脆面包上，成了绝佳的开胃菜。
甚至连餐后的一款巧克力慕斯里，都藏着一抹极淡的、发酵后独有的醇厚风味，让可可的香气变得更有层次。
江晚没有亲自出面解说。
她请了一位专业的司仪，用优雅的法语，将“金凤凰”的来历，将柳树湾的山水，将陆家几代人的匠心传承，娓娓道来。
安东尼起初的表情是礼貌而疏离的。
他见过的东方噱头太多了。
他拿起那块点缀着虾仁的开胃小点，放进嘴里。
咀嚼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
他闭上眼，眉头先是蹙起，随即又舒展开。
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味道，复杂，霸道，却又被西式的烹饪手法驯服得恰到好处，没有喧宾夺主，反而激发了食材本身最深层的鲜美。
他睁开眼，示意侍者再来一份。
旁边的美食博主们已经炸开了锅。
闪光灯不停亮起，他们对着那些精致的小食疯狂拍照，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地敲击着，脸上的表情是掩饰不住的惊喜和兴奋。
品鉴会结束时，安东尼主动找到了江晚。
他花白的眉毛下，那双蓝色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真正的光彩。
“江女士，这不是改良，这是创造。”他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说，“你们不是在迎合欧洲，而是在用你们的文化，为欧洲的餐桌，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这是来自东方的味觉奇迹。”
第二天一早，欧洲的美食圈，被引爆了。
安东尼在他的专栏里，用整整一个版面，盛赞了这场来自东方的味觉盛宴。
而那些美食博主们，更是用极具煽动性的文字和图片，将“金凤凰”和“东方秘境”这两个词，刷上了各大社交平台的热搜。
“神秘的中国酱料，征服了最挑剔的舌头！”
“天啊，我从没想过，下午茶可以有这样惊人的味道！”
“纯天然，古法酿造，这才是食物本该有的样子！”
一时间，询问“金凤凰”在哪里可以买到的邮件和留言，塞爆了博主们的后台。
埃尔姆集团总部的电话，也快被打爆了。
克里斯的视频电话，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追了过来。
屏幕里的他，第一次没了那副从容不迫的笑面狐狸模样。
西装依旧笔挺，但眼神里的震惊和凝重，却怎么也藏不住。
“江女士，恭喜你。你给了整个欧洲一个巨大的惊喜。”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佩。
“惊喜吗？”江晚的语气很淡，“我倒觉得是惊吓更多一些。”
“什么意思？”克里斯一怔。
“没什么。”江晚像是随口一提，“只是我们最近在调查之前网络上那些抹黑我们的帖子，有了一些很有趣的发现。”
她停顿了一下，给足了对方反应的时间。
“我们顺着IP地址，查到了一家在瑞士注册的公司，叫‘维德战略咨询’。克里斯特先生在商界人脉广博，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
屏幕那头，克里斯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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