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腥的海风掠过婆利岛的椰林，陈祖义躺在用虎皮铺就的藤椅上，眯着眼享受午后的阳光。
远处传来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与不远处营地传来的喧闹声交织在一起。自从占据这座岛屿，这里就成了他纵横南洋的巢穴。
这里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老巢，一是这里离马六甲海峡较近，来往船只越多，他的海盗生意就越发兴隆，二是这里离南洋各国又较远，作为藏身之地安全性高。
婆利岛，也就是后世的旅游胜地巴厘岛。“婆利”一词源于梵语音译，意为“祭祀之岛”或“奉献之岛”。
公元914年，巴厘岛国王正式将岛屿命名为“巴厘”，意为“祭祀之岛”，但中国史籍仍长期沿用“婆利”这一古称。
巴厘岛，是朱文正前世都没有去过的地方，这样一个美丽的地方，却成为海盗的老巢，真是大煞风景。
他伸手摸了摸腰间的弯刀，这把跟随他多年的兵器早已沾满无数人的鲜血。
作为名震四海的海盗头子，陈祖义的名字让无数商船闻风丧胆。
但此刻，一阵突如其来的鼻痒打断了他的惬意，连着两个喷嚏让他猛地坐直了身子。
"一想二骂"，这句俗语在他脑海中闪过。
他皱起眉头，心里泛起一丝不安。作为在海上讨生活的人，陈祖义向来迷信。
他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对精美的象牙杯筊，这是他特意从泉州抢来的贡品，据说极为灵验。
"妈祖娘娘，如果我陈祖义无灾无殃，请给我个圣杯。"
他双手合十，向着大海的方向虔诚祈祷。杯筊在空中划出两道弧线，最终落在铺满贝壳的地面上。
两只凸面向上，这是代表神明否决的阴杯。
"不可能！"陈祖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抓起杯筊，又用力掷出。
然而，第二次依然是阴杯。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滑落，滴在胸前狰狞的狼头刺青上。
"妈祖娘娘保佑..."他喃喃自语，双膝跪地，向着大海三跪九叩。
“我陈祖义四时八节勤供奉，不敢有半分懈怠，求妈祖娘娘赐福庇佑!”
作为海盗，他虽然杀人如麻，但对妈祖的信仰却从未动摇。
每年妈祖诞辰，他都会亲自带领手下举行盛大的祭祀仪式，献上最珍贵的贡品。
第三次掷出杯筊的瞬间，两只杯筊从桌面滑落，竟直直立在沙滩上，这是百年难遇的“立杯”，既非吉兆，也非凶兆，意味着命运悬于一线，生死全凭人力。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老大！"一名喽啰气喘吁吁地跑来，"码头发现异常，西北方向出现一艘小艇！"
陈祖义脸色骤变，抓起弯刀就往了望塔跑去。
透过千里镜，他看到海面上一艘破败的小船缓缓靠岸，他的海盗哨兵已经迎了上去，在船上抬下来一个人，不知是死是活。
"难道这就是灾劫？"陈祖义握紧了拳头。
回到官寨，见那具“死尸”正躺在门厅里，陈祖义气不打一处来，拔出弯刀"哐当"一声劈进立柱，木屑飞溅在来人惨白的脸上。
海盗哨兵们被这声响惊得浑身一颤，架着伤员的手臂不自觉发软。
"滚滚滚！把这死尸带我这里来干什么？晦气，扔到海里喂鱼。"陈祖义抬脚踹翻脚边的铜盆，洗脸水泼在波斯地毯上，晕开暗红的水痕。
他盯着伤员染血的绸缎长袍，那些金线绣着的孔雀纹刺得他眼睛生疼——这分明是印度商队最华贵的服饰。
"老大，他还没死！"疤脸独眼凑上前，短刀挑起伤员的下巴，"我看着像印度商队的首领，半月前咱们刚劫过他们的船队，这人当时......"
话音未落，伤员突然剧烈抽搐，嘴角溢出黑血，染污了陈祖义的鹿皮靴。
陈祖义暴跳如雷，抽出弯刀就要了结这不知死活的家伙。
就在刀刃即将落下的瞬间，伤员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阿...阿拉伯...马吉德...”
这几个字如同一记重锤，让陈祖义的动作僵在半空。
作为纵横南洋的海盗，他自然听说过马吉德的名号——那个贪婪无耻的阿拉伯商队的老大，同样也是汉志雇佣兵团的首领。
“给我找大夫！不惜一切代价救活他！”陈祖义突然改变主意，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
阿拉伯商队和印度商队向来维持平衡，如今印度商队首领却是突然命悬一线，他要从这个人口中撬出情报，搞清楚阿拉伯人为何会与印度商队爆发流血冲突。
伤员在昏迷中呓语不断，时而用汉语咒骂，时而又用梵语哀嚎。大夫从他的伤口里取出无数箭头，若不是他身体素质惊人，恐怕早就断了气。
三天后，伤员终于在剧痛中苏醒。他睁眼看到陈祖义腰间寒光凛凛的弯刀，瞳孔骤然收缩，挣扎着要往床榻深处躲。
陈祖义却突然换上一副笑脸，将盛满葡萄美酒的夜光杯递到他唇边：“艾哈迈德首领，在下与你神交已久，没想到首次见面竟然是这样一种局面。”
这句话如同一把匕首，让伤员剧烈咳嗽起来，血沫喷在陈祖义绣着金线的袖口：“你是谁？！”
这位海盗头子森然一笑：“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陈祖义是也!”
“南洋海贼王？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们...海盗...和马吉德勾结！”
他癫狂地大笑，嘴角撕裂出新的伤口，“阿拉伯人背信弃义，早就投靠了大明，要将南洋所有异己...一网打尽！”
陈祖义的笑意瞬间凝固。他猛地揪住对方衣领，弯刀抵住其喉结：“说清楚！大明与马吉德有何交易？”
“陈祖义阁下，作为德里苏丹国驻南洋首领，我不认为你现在的行为是礼貌的!”
陈祖义哈哈一笑：“艾哈迈德首领，你的狂妄真是让人生厌，你要明白，现在你已经不是趾高气昂的印度商队首领……”
“而是我陈祖义的……阶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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