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重新笼罩药田时，云栖正蹲在再生草旁。
叶片上的晨露突然凝结成冰珠，“啪嗒”坠地的声响惊得她抬头。
远处云端裂开道缝隙，陆沧溟的玄色道袍先撞入视野——他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个扛巨斧的魁梧男子，正是被青梧蛊惑的曾堂主。
更远处的槐树上，青梧斜倚枝桠，指尖绕着银蓝发带，傅杀手则隐在她身侧阴影里，腰间毒囊随着呼吸轻晃，泛着幽绿光泽。
“小栖。”沈砚的手掌覆上她后颈，掌心温度透过粗布麻衣渗进来。
他另一只手按在腰间佩剑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陆沧溟突破了？”
云栖喉间发苦。
方才陆沧溟离去时不过金丹中期，此刻周身灵气翻涌如潮，竟已摸到金丹后期的门槛——定是用了禁术。
她盯着他脚下流转的灵气光纹，忽然注意到那些银芒每七息便会收缩成细流，顺着他指尖汇入掌心的青铜灯盏。
那是...引灵阵？
“看什么呢？”邱师姐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她正将最后一枚绊雷符埋进药垄间，发尾沾着草屑，“那老东西的灯盏在吸药田灵气？难怪灵草都蔫了。”
云栖点头，余光瞥见青梧突然朝傅杀手使了个眼色。
傅杀手指尖迅速在唇上点了点，又指向沈砚的后背——是毒！
她猛地攥紧沈砚手腕：“小心后颈！”
沈砚反手将她拽到身侧，佩剑“铮”地出鞘。
剑气扫过的瞬间，一道细如牛毛的银针钉在他方才所站的位置，针尖泛着紫黑。
青梧的笑声从树上飘下来：“沈堂主好敏锐，这可是‘七日枯’，沾着点皮就得躺半年。”
“青姑娘好雅兴。”丁药师扶了扶滑到鼻尖的木框眼镜，药篓里的赤焰花被他翻得窸窣响，“不如来尝尝我新配的‘百解散’？”他指尖夹着粒朱红药丸抛向空中，药香顿时漫开，青梧的银蓝发带竟被熏得蜷成了焦黑的卷。
“够了。”陆沧溟的声音像块磨钝的刀，“把残卷交出来，我留你们全尸。”他身后的曾堂主举起巨斧，斧刃擦过药田边缘的竹篱笆，“咔嚓”劈断三根竹竿。
云栖盯着陆沧溟掌心的青铜灯盏。
灵气每七息收缩一次的间隙，灯焰会暗下去一瞬——那是引灵阵的阵眼。
她拽了拽沈砚衣袖，又朝余道长使眼色。
余道长正蹲在阵旗旁，手指在地面快速画着什么，抬头时眼里闪着光：“小丫头，你也发现了？”
“灵气流动有规律。”云栖压低声音，“每七息一次空当，那时陆沧溟的术法会弱三分。青梧和傅杀手想趁乱下毒，我们可以...”
“我来搅乱引灵阵。”余道长拍掉膝盖上的土，将三枚破阵钉楔进药田四角，“阵旗一动，他的灵气链就得断。”
“我和丁叔配‘清灵散’。”邱师姐从腰间解下瓷瓶，“既能解傅杀手的毒，还能让他们闻着药香就头晕。”
魏书生突然攥紧手中的抄本，指节发白：“我...我去引曾堂主。他被蛊惑前最爱听书，我背两段《山海志》，或许能让他清醒片刻。”
沈砚将云栖护在身后，剑穗在风中猎猎作响：“我缠住陆沧溟。”他低头看她，眼底翻涌的不是平常的冷硬，而是烧得滚烫的火，“你看准时机。”
云栖深吸一口气。
药田里的灵草在风中摇晃，再生草的根须突然拱出土层，露出半截银白——那是在提醒她什么？
她摸向腰间的竹哨，那是老农夫留下的，吹一声能召来后山的野蜂。
可现在...
“上！”陆沧溟的灯盏突然爆出刺目金光，曾堂主的巨斧带起腥风劈来。
余道长猛地扯动阵旗，药田四角腾起黄雾，引灵阵的银芒“滋啦”一声断裂；丁药师将“清灵散”撒向空中，青梧的发带“啪”地烧着，她尖叫着跳开；魏书生站到曾堂主面前，扯着嗓子喊：“当年不周山崩，水神共工头触天柱...”巨斧在离他三寸处顿住，曾堂主的瞳孔逐渐清明。
沈砚的剑已经抵住陆沧溟咽喉。
陆沧溟却突然笑了，灯盏里飘出团黑雾，直朝云栖面门扑来。
云栖本能地后退，却踩中邱师姐埋的绊雷符。
“轰”的一声，黑雾被炸开，她踉跄着撞进药田，指尖恰好碰到再生草的叶片。
草叶突然变得温热。
云栖低头，看见根须下的泥土里，几株灵露草正悄悄抽芽——叶片上的露珠泛着珍珠般的光，那是老农典里记载的“引灵草”，能快速采集药田灵气。
她攥紧胸前的草哨，突然明白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云栖指尖的草哨还带着体温，再生草根须下的引灵草正顺着她掌心的纹路传递着细微震颤——老农典里说，这种草能在三息内将方圆十丈的灵气凝为露，可此刻药田灵气被陆沧溟的引灵阵抽走七成，引灵草的芽尖正泛着青白，像是在挣扎着汲取最后一丝生机。
"小栖！"丁药师的药篓撞在她肩头，带着股辛辣的艾草味，"灵露草要配赤焰花芯，我这有三株刚摘的！"他布满药渍的手忙不迭掀开布盖，赤焰花的金红花瓣上还凝着被灵气抽干后的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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