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李辰浩书房里的地动仪突然发出嗡鸣。铜制蟾蜍背上的刻度盘剧烈震颤，八条方位龙中西北方向的龙口张开，"当啷"一声吐出了铜珠。
"西北方向，三百里，震约六级。"李辰浩盯着落在蟾蜍口中的铜珠，声音发紧。这是根据张衡《地动仪图注》复原的第三台原型机，前两次都失败了。
王勇揉着惺忪睡眼："大人，这铜蛤蟆真能预报地动？"
李辰浩没回答，迅速在纸条上写下"三日内地动，速备"六字，差人密送九门提督。他不敢明言地震，怕被扣上"妖言惑众"的罪名。
第三日午时，李辰浩正在钦天监核对星图，忽听脚下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地面猛然倾斜，他踉跄抓住桌案，眼睁睁看着书架上的《大统历》匣子砸落在地。
"地动了！"有人尖叫。
李辰浩冲出门外，眼前的景象令他窒息——钦天监那座百年观象台正在崩塌！砖木结构的楼体像被巨人撕扯般四分五裂，铜铸的浑天仪从顶层坠落，在青石板上砸出深坑。
更可怕的是，观象台下就是存放历代天文记录的档房，那些珍贵的《天元历》《授时历》手稿正在化为碎片！
"郑明还在里面！"一个满脸是血的天文生哭喊。
李辰浩不假思索冲向废墟。刚踏进摇摇欲坠的门廊，余震突然来袭。一根横梁轰然砸下，他侧身闪避，左臂仍被擦得血肉模糊。浓烟中，他看见年轻的天文生郑明被压在书柜下，怀中竟死死抱着那架安德烈留下的伽利略望远镜！
"放手！先救人！"李辰浩去拽望远镜。
郑明却摇头："大人...这是...最后..."话音未落，又一阵剧烈摇晃，屋顶瓦片暴雨般砸下。
李辰浩用身体护住郑明，同时拼命拽出那架望远镜。就在他们滚出危房的瞬间，整座建筑轰然坍塌，激起的尘土遮蔽了半边天空。
震后废墟上，钦天监监正周天德带着一众老臣设坛祭天。香烛缭绕中，他高声宣读祭文："阴阳失调，地龙翻身...皆因历法更迭，触怒..."
"放屁！"李辰浩忍无可忍，"下官的地动仪三日前就预警了！"
全场哗然。周天德冷笑："李大人是说，东汉的铜蛤蟆，比我钦天监的《大统历》还准？"
"不是蛤蟆，是科学！"李辰浩命人抬来地动仪，"张衡当年就发现地震是地波传导所致，这'都柱'悬摆..."
"荒谬！"周天德打断他，"《易经》云'震为雷'，地动分明是阴阳相搏！"
正当争论白热化，一队侍卫突然开道。雍正帝竟亲临废墟！皇帝玄色便服上沾满尘土，显然已视察过多处灾情。
"周爱卿，"雍正踢开脚边一块《大统历》碎片，"你既通阴阳，可知下次地动何时？"
周天德扑通跪倒："臣...臣需设坛占卜..."
"不必了。"雍正转向李辰浩，"李卿的地动仪，可还能用？"
李辰浩检查受损的仪器："回陛下，核心机关完好。"
雍正竟弯腰拾起块残碑，上面只剩"天道"二字："朕看这'天道'，不在占卜，在格物。"
庄亲王突然带人赶到："陛下！李辰浩私造妖器，扰乱天象，才招来此灾！"
李辰浩怒极反笑："王爷此言差矣！《后汉书》明载，张衡地动仪曾准确预报陇西地震。若说这是妖器，那祖宗经典岂不成了妖书？"
"你！"庄亲王语塞，转而攻击，"那为何不早奏报？"
"臣三日前已密报九门提督。"李辰浩亮出提督回执，"奈何人微言轻..."
雍正突然打断："是朕压下的。"
全场死寂。皇帝轻抚地动仪铜龙："朕想看看，这古法复原之物，究竟灵不灵。"
次日朝堂，争议爆发。庄亲王党羽联名弹劾李辰浩"以邪术乱正统"，要求销毁地动仪。就在此时，浑身是伤的郑明被抬上大殿，怀中仍紧抱那架望远镜。
"陛下，"年轻人气息微弱，"地动前七日，学生用此镜观得木星卫星轨迹异常...或与地动有关..."
"妖言惑众！"周天德厉喝。
"且慢。"张廷玉突然出声，"老臣查阅《灵宪》残卷，张衡有言'验天以器，非以巫祝'。钦天监本职，原该如此。"
雍正让太监接过望远镜，亲自把玩："西洋镜，东汉仪，倒是绝配。"他忽然问，"李卿，若重建钦天监，当如何布局？"
李辰浩心跳加速："臣请仿张衡旧制，建灵台，设浑仪，辅以西洋望远镜。天文地理，皆以实测为据。"
"准。"雍正一锤定音，"新监建成前，地动仪移至乾清宫，朕要亲观其变。"
退朝后，李辰浩在废墟中继续搜寻。黄昏时分，他在断墙下发现个铁匣——里面是半部焦黑的《灵宪》抄本，恰好保存着最关键的一页："地震源于地脉错动，如琴弦骤断..."
突然，背后传来脚步声。庄亲王的心腹太监正在废墟中翻检，从瓦砾中拾起几块带着焦痕的《大统历》残页，鬼鬼祟祟藏入袖中。
李辰浩眯起眼睛。那些残页上，似乎有朱笔修改的痕迹...
夜幕降临，李辰浩回到临时衙门。郑明已被妥善救治，那架救出的望远镜摆在案头，镜筒上还有血迹。
他翻开《灵宪》残卷，在烛光下细细研读。张衡的文字跨越千年依然闪光："天道虽远，格物可及"。窗外，一轮明月照亮废墟，也照着不远处开始搭建的新监地基。
李辰浩忽然想起雍正手持"天道"残碑的神情。这场地震摧毁了陈旧的观象台，却也震开了改革的天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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