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宫墙还浸在晨雾里，沈栖凰踩着露水踏入宫门时，檐角的铜铃忽然发出清响。
她抬头望去，只见慕容玦身着墨色常服，站在朱红宫门下，袍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急切。
"陛下？"她刚出声，就被一股大力拽入怀中。
慕容玦的手臂像铁箍一样圈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急促的呼吸喷在她颈间："你终于回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个迷路许久的孩子终于找到归宿。
沈栖凰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想推开，却听到他在耳边低语："别推开我，求你。"
那声音温润中带着一丝沙哑，和记忆中萧执圭在东宫时的恳求如出一辙。
当年他也是这样抱着她，求她不要生气，求她再给他一次机会。
沈栖凰指尖一颤，所有的抗拒瞬间瓦解，只能任由他抱着，感受着他怀中陌生又熟悉的温度。
周围的宫人纷纷侧目，却无一人敢出声。
魏忠贤远远看着，忍不住在心里叹气：陛下这性子，怕是要栽在栖蘅姑娘手里了。
晚膳时，沈栖凰看着满桌几乎未动的菜肴，有些惊讶："陛下今日为何用膳这般晚？"
慕容玦为她盛了碗莲子羹，动作温柔："等人。"
魏忠贤在一旁低声道："姑娘有所不知，您不在的这些日子，陛下食不甘味，夜不能寐。今日听闻您要回宫，陛下从午时就守在宫门口了。"
沈栖凰握着银匙的手微顿，看向慕容玦。
他耳尖泛红，却故作镇定地喝着汤，仿佛魏忠贤说的不是他。
她想起在回春堂时，江遇之也是这样盼着她回去，心中不由得一叹。
她夹起一块水晶肘子，放入慕容玦碗中："陛下也尝尝这个。"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为他夹菜。慕容玦猛地抬头，眼中闪过狂喜，小心翼翼地吃下，仿佛那是世间最美味的珍馐。"好吃。"他低声道，嘴角忍不住上扬。
沈栖凰看着他满足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这声音，总能轻易勾起她尘封的记忆。
夜深了，御书房的烛火映着沈栖凰研墨的侧影。
她刚拿起墨条，就听慕容玦在身后开口："过来。"
沈栖凰转身，只见他坐在圈椅上，朝她伸出手。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他拉着，跌坐在他腿上。
"陛下！"她惊呼一声，想站起来，却被他按住肩膀。
"别动。"慕容玦的手臂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上，声音低沉而温柔，"就这样待一会儿。"
沈栖凰身体僵硬，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和有力的心跳。"陛下，男女授受不亲......"
"在朕这里，没有那么多规矩。"慕容玦打断她，看着她镜中倒影的侧脸，眼中是化不开的深情，"栖蘅，以你的聪慧，想必早已察觉。"
沈栖凰的心猛地一跳，不敢看他。
"朕对你，并非仅仅是调香女官的赏识。"慕容玦的指尖轻轻划过她腕间的暖玉镯，"那日在公主府初见，朕便已动心。留你在身边调香，不过是借口。"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无奈："本想再等些时日，等你完全放下心防，再告诉你朕的心意。可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朕才明白什么叫度日如年。"
沈栖凰的心跳得飞快，听着他用那熟悉的声音诉说着爱意，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萧执圭的脸。
当年，萧执圭也是在这样的夜晚，抱着她，说他等得起。
"栖蘅，"慕容玦收紧手臂，声音沙哑，"朕从未对任何女子如此动心。你......"
"陛下，"沈栖凰打断他，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
她想说"我心里有人"，想说"我不值得"，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不讨厌陛下。"
慕容玦眼中立刻亮起光芒，像落满了星辰。"不讨厌，就够了。"他将她抱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没关系，朕可以等。"
"没关系，我可以等。"
同样的话语，同样的语气，在记忆中轰然炸响。
沈栖凰闭上眼睛，一滴泪无声地滑落，滴在慕容玦的手背上。
原来，有些声音，有些话语，即便过了这么久，依然能轻易击溃她所有的防备。
慕容玦感觉到手背上的湿意，心中一疼，却没有追问。
他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
"睡吧，"他柔声说，"朕在这里。"
沈栖凰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心中一片茫然。
眼前的男人有着萧执圭的声音，给了她同样的承诺，可她知道，他们终究不是同一个人。
只是，在这寂静的深夜里，被这样温柔地抱着，她忽然不想再去分辨，不想再去思考。
就让她暂时沉溺吧，哪怕只是片刻的温暖。
御书房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烛火摇曳，将他们的影子紧紧缠绕在一起，仿佛再也无法分开。
而远处的回春堂，江遇之望着窗外的明月，手中紧紧攥着那块未完工的蘅草木雕，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沈栖凰回去了，回到了那个帝王的身边。
而他，只能在这寂静的夜里，默默思念。
一场关于爱与等待的戏码，在深宫与市井之间，悄然上演。
而这场戏的结局，无人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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