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人的话语如同冰锥,刺入姜黎和黑木的耳膜,冻结了血液,也冻结了刚刚因找到目标而升起的一丝希望。
代价。记忆,情感,存在的痕迹。
这虚无缥缈却又直指核心的索求,比任何锋利的刀剑、任何狰狞的怪物都更让人心悸。它要的不是血肉,不是生命,而是构成“自我”的基石。
“代价……”姜黎喃喃重复,抱紧辰儿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仿佛这样就能守护住自己和孩子的一切。她无法想象失去记忆、失去情感会是什么样子,那还是“姜黎”吗?那还能算是辰儿的“娘”吗?
黑木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握紧长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独眼中燃烧着压抑的怒火与决绝。“你要什么,直接说。我的命,可以给你。动他们,不行。”他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对他而言,牺牲自己保护需要保护的人,是早已刻入骨髓的信条。
白袍人兜帽下的阴影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那平静无波的声音再次响起,无视了黑木的决绝:“代价,由‘核心’判定,非吾索取。触碰核心,献上汝等认为最珍贵、亦或最沉重之‘存在’,核心自会衡量,赐予相应‘静默’之力。”
他像是在宣读一条亘古不变的法则,不带任何个人情感。
“如何触碰?如何献上?”姜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追问细节。只要有一线希望,只要能为辰儿争取到生机,她都必须尝试。
白袍人缓缓抬起那只苍白僵硬的手,指向殿堂中央那清澈如镜的水池。“步入‘静默之泉’,凝视‘核心’倒影。真实自现,代价自明。”
步入那诡异的水池?姜黎看向那平静得过分的水面,心中涌起强烈的不安。那水太清澈了,清澈得仿佛能吞噬灵魂。谁知道踏入其中会发生什么?
“没有……其他方法吗?”她声音干涩地问。
“此乃唯一途径。”白袍人的回答断绝了所有侥幸,“‘静默’不容喧哗,秩序拒绝取巧。”
一时间,殿堂内陷入了更加深沉的死寂。只有穹顶破口处偶尔滴落的露珠,落入池中发出的“叮咚”声,清脆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提醒着他们时间的流逝和抉择的迫近。
担架上,卡兰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似乎在昏迷中也感受到了这令人窒息的压力。辰儿在姜黎怀中不安地扭动了一下,眉心的烙印似乎因为靠近静默核心,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稳定与沉寂,但谁也不知道这种稳定能维持多久。
黑木的目光在姜黎、辰儿、静默核心以及那神秘的白袍人之间来回扫视。他深知这其中的风险,那水池和核心充满了未知,代价更是虚无缥缈却可能致命。但他也清楚,辰儿的情况拖不起,外面的威胁(包括那可能随时出现的阴影塑像)也不会给他们太多时间。
“我先去。”黑木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他不能让她和孩子去冒这个险。
“黑木先生!”姜黎惊呼。
黑木没有看她,而是死死盯着白袍人:“我的记忆,我的情感,我的存在,随它拿!只要能换来足够保护他们的力量!”
他说完,不等姜黎反对,便拖着疲惫却依旧挺拔的身躯,一步步走向那清澈的池水。他的步伐很稳,带着一种赴死般的决然。
姜黎想阻止,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
白袍人静静地立在石柱旁,兜帽下的阴影仿佛永恒不变,对黑木的选择没有任何表示。
黑木走到池边,略一停顿,回头深深看了姜黎和辰儿一眼,那眼神复杂,包含了太多难以言喻的情绪——嘱托、决绝、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随即,他毫不犹豫地,一步踏入了池中。
没有水花四溅,甚至没有打破水面的平静。他的脚如同踏入了一块巨大的、无形的果冻,池水只是微微荡漾开一圈圈涟漪,悄无声息地漫过他的脚踝、小腿……
当池水没过他膝盖时,异变发生了。
黑木的身体猛地一震!他脸上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瞳孔急剧收缩,仿佛看到了什么极端恐怖或痛苦的事物!他空荡的左袖无风自动,剧烈地颤抖起来,额头上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低吼!
但他没有后退,反而咬紧牙关,继续向池中心、那悬浮核心正下方的位置走去。每一步都异常艰难,仿佛在与无形的巨力抗争。
姜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能看到黑木的身体在微微痉挛,似乎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那池水,果然不简单!
终于,黑木走到了核心正下方。他抬起头,望向头顶那块悬浮的、内部星光流转的灰白晶体,同时也看到了水池中,那清晰无比的、属于自己的倒影。
就在他与自己倒影对视的瞬间——
“嗡!”
静默核心内部流转的星光骤然加速!一道无形的波动以核心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黑木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猛地单膝跪倒在水池中,溅起的“水花”(如果那能称为水花的话)却依旧轻飘飘的,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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