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万籁俱寂。白景琦搂着槐花,正处于一天中最沉沉的睡梦中。槐花在他怀里睡得安稳,呼吸均匀,像一只终于找到避风港的倦鸟。
突然,一阵急促而压抑的敲门声划破了宁静。
“七老爷,七老爷!”是丫鬟莲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白景琦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被打扰了美梦,心情极差,声音里满是刚睡醒的沙哑和不耐烦:“怎么了?大晚上的,天塌下来了还是房梁断了?”
“七老爷,是……是婷小姐来了,说……说有非常要紧的事找您。”莲心在门外小心翼翼地回道。
“婷小姐”三个字,让白景琦瞬间清醒了。他这个妹妹,向来是家里最让人头疼的存在。
“好,我知道了。”他沉声应道,随即便坐起身,摸索着床边的衣服。
“玉婷妹妹这么晚来,会有什么急事呀?”槐花也被吵醒了,她撑起身子,担忧地看着白景琦,说着也要起身。
“她呀,八成又是为了那个戏子万筱菊的事。”白景琦一边飞快地穿着衣服,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感情上的破事,你继续睡吧,不用起来。”
“这……这不好吧,我……”槐花还是觉得有些失礼。
“有什么不好的?”白景琦转过头,语气不容置喙,“我妹妹,她找的是我,又不是找你这个姨太太。安心睡觉,别瞎操心。”
“好吧。”槐花看着他坚决的背影,只好重新躺了下去,但心里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白景琦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束好腰带,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卧室。穿过幽暗的庭院,来到灯火通明的大厅,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孤零零坐在太师椅上的身影。
白玉婷穿着一身素雅的旗袍,背对着门口,身形显得格外单薄。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叽叽喳喳,只是静静地坐着,仿佛一尊雕像,整个大厅都笼罩在她那股低沉压抑的气氛里。
“怎么了,妹妹?”白景琦放慢了脚步,走到她身边坐下,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些,“这么晚找哥我,是遇到什么天大的急事了?”
白玉婷缓缓地转过头,她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眼神却异常明亮,那是一种燃烧了所有犹豫和退路后的决绝。她沉默了许久,久到白景琦都有些不耐烦时,才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说道:
“七哥,我告诉你,我是非嫁给万筱菊不可。”
“就这事?”白景琦愣了一下,随即松了口气,甚至有些哭笑不得。他以为是什么塌天的大祸,原来还是这个。
“就这事。”白玉婷重重地点了点头。
白景琦语气里带着几分轻松地说道:“害!我还以为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呢。”
“这不是大事吗?”白玉婷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和受伤,“我的人生,我的幸福,在你眼里就不是大事?”
“哎哟,我的好妹妹,你别生气,别生气。”白景琦一看她这架势,赶紧坐直了身子,放软了语气安抚道,“我也没说不是大事。我是说,这事天亮了再说也行啊,你看你这大半夜跑过来,风风火火的,要是惊动了妈,又得一顿骂。”
“我等不了了!”白玉婷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七哥,这事你不能不管!”
“你说吧,这事……你让我怎么管?”白景琦揉了揉太阳穴,感到一阵头疼。他这个妹妹,一旦钻进牛角尖,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要是知道怎么管,我还来找你干什么?”白玉婷的眼圈红了,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嘛,妈那一关……”白景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白玉婷尖锐地打断了。
“又是妈,又是妈!你嘴里除了妈还有谁?”白玉婷激动地站了起来,在厅里来回踱步,“我的事,为什么非要经过她同意?”
“嘿!”白景琦的脸也沉了下来,他指着白玉婷,语气变得严厉,“你还甭不乐意听!我告诉你,就这一关,你还就越不过去!在这个家,只要妈不同意,你就算把天捅个窟窿也没用!”
“我……我就不让妈知道!”白玉婷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念头,“我先跟万筱菊成了亲,生米煮成熟饭,我看她还能怎么办!”
“糊涂!”白景琦气得一拍桌子,“那你也得弄清楚,人家万筱菊乐意不乐意呀?戏子怎么样,那也是人!人家要是不愿意娶你呢?”
“那不会!”白玉婷的回答斩钉截铁,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盲目的自信,“我那么喜欢他,把心都掏给他看了,他怎么会不喜欢我?”
“这世上的事,剃头挑子一头热,可是常有的事!”白景琦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把人家想得太简单了!”
“不会的……”白玉婷的信念开始动摇,她的声音颤抖起来,眼里的光也渐渐黯淡,“要……要真是这样,那……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呀……”她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缓缓跌坐回椅子上,喃喃自语,“我就去出家当尼姑,一辈子不再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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