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瑞特双拳紧握。
他死死地盯着罗恩，等待着一个答案。
一个能决定他们所有人接下来走向的答案。
然而，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指挥官焦头烂额的致命漏洞。
在罗恩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慌乱。
他甚至连那抹残忍的狞笑都未曾收敛，仿佛肖恩的死，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看着罗恩这副镇定自若的模样，杰瑞特心中那股刚刚升起的寒意，瞬间被一股无名火所取代。
可旋即，
杰瑞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过去几天的种种。
演戏的不仅仅是罗恩。
为了让这场戏看起来更真实，为了让自己能更“尽职”地扮演一个被愚蠢上司折磨得濒临崩溃的副官，杰瑞特甚至在私下里，对自己进行了无数次的心理暗示。
他强行将罗恩当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痴，一个靠着家世上位的草包。
只有这样，他的愤怒、他的无奈、他的据理力争，才不会显得虚假。
可现在，大戏落幕。
罗恩不是白痴。
其心智之深沉，手段之果决，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杰瑞特几乎可以预见，如果这次行动能够成功。
那么贝希摩斯家族下一任的领袖之位，除了罗恩，再无第二人选。
自己，正站在一位未来家主的身边。
想通了这一点，杰瑞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都压回心底。
他已经上了罗恩这条船，现在再想跳船，已经晚了。
作为副官，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跟着罗恩一条道走到黑。
“好吧，罗恩。”
杰瑞特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冷静，
“我承认，你的计划...无懈可击。”
“但是，作为你计划的执行者，作为和你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必须再重申一次我的问题。”
杰瑞特向前一步，目光锐利如刀。
“我们的‘第二套方案’，是那个‘神秘人’提供的，专门针对白渊弱点而定制的猎杀计划。”
“通过特殊装置，大范围限制白渊那神出鬼没的空间能力。再用我们贝希摩斯最顶尖的生物干扰技术，让他暂时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掌控。”
“在这双重压制下，白渊就如同被拔了牙、断了爪的老虎。”
“这个时候，‘英雄肖恩’再登场，给予他致命一击...这才是计划的全貌！”
杰瑞特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凝重。
“至于纳森王那边，我相信你自有安排，能让他自顾不暇，没空理会我们真正的目标。”
“但现在，执行‘致命一击’的人没了！这个缺口，你打算怎么补上？”
“谁，”杰瑞特一字一顿，仿佛要将这几个字砸进罗恩的脑子里，
“来成为那把尖刀？”
听完杰瑞特近乎是复盘式的发问，罗恩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那是一种夹杂着轻蔑与怜悯的古怪神情。
“尖刀？”罗恩轻笑一声，反问道，“谁告诉你，肖恩是那把尖刀了？”
在他的计划中。
从来没有将肖恩当做计划的收尾。
杰瑞特猛地一愣。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罗恩缓缓踱步，绕到了指挥台的另一侧，
“我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过那个废物。”
“让他去执行最后一击？他配吗？一个不听命于贝希摩斯指挥的人？”
罗恩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肖恩的作用，和那些被派去佯攻王宫的士兵一样，都只是诱饵，是演给白渊和哪都通看的戏码。”
“一个被家族寄予厚望的‘英雄’，在关键时刻为了掩护主力部队而‘英勇牺牲’...这出戏，难道不比他傻乎乎地冲上去送死，更有价值吗？”
“而且一个拥有了自我意识的玩具，肖恩...还能称得上玩具吗？”
杰瑞特彻底懵了。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转不过弯来。
肖恩...
从头到尾都只是一枚弃子？
一枚为了让整个骗局显得更逼真，而被刻意牺牲掉的棋子？
那...
那真正的杀招是什么？
在杰瑞特困惑、惊疑、乃至有些呆滞的目光注视下，罗恩停下了脚步。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装袖口，仿佛接下来的动作，是什么神圣的仪式。
紧接着，一个黑色的，充满了科技感的遥控器，从他的袖中滑落至掌心。
“杰瑞特，你以为我最大的底牌，是那个‘神秘人’给的情报吗？”
罗恩的嘴角再次上扬，勾起一抹疯狂的弧度。
“不，情报只是工具。”
“真正的底牌，能决定战争走向的，永远只有绝对的力量。”
话音落下，他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遥控器上那个唯一的、猩红色的按钮。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自指挥室的中心响起，冰冷的白雾从金属地板的缝隙中喷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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