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公司里的气氛因政府订单的初步接洽而显得格外忙碌且振奋。几个关键部门连轴转，准备技术方案和资质文件。鹿玖一上午都在开会，与市场部、技术部反复推敲细节，确保万无一失。
李如玉则依旧专注于她的微型屏蔽灵纹难题。她几乎一整天都泡在实验室里，尝试了数种不同的材料复合方案，甚至动用内息强行稳定能量结构，但效果都不理想，要么成本剧增，要么稳定性不足。
直到下午临近下班时，鹿玖开完最后一个协调会，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走向实验室，想看看李如玉的进展。
实验室里，李如玉正对着一片烧灼发黑、明显失败的材料样本蹙眉沉思，周身的气压有点低。旁边还散落着好几片同样命运的残次品。
“还是不行？”鹿玖轻声问道，递过去一瓶水。
李如玉接过水没喝，目光仍盯着那片焦黑的材料：“能量通路与物质结构的契合，比朕预想的更为精妙。强求不得。”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极少见的挫败感。
鹿玖看着工作台上那些失败的样品，目光扫过旁边放着的一些边角料和废弃元件。忽然，他的视线被一小块之前某次失败实验留下的、不起眼的透明复合材料吸引。那材料本身不具备能量通透性，是被淘汰的选项，但它的微观结构似乎极其稳定。
一个念头闪过，鹿玖拿起那块材料：“如玉，你看这个。既然单一材料很难同时满足所有要求，我们能不能换个思路？不以它作为能量通路的主体，而是作为支撑和稳定结构？就像……钢筋混凝土里的钢筋？”
李如玉闻言，猛地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投向那块透明材料。她接过材料，指尖泛起微光，仔细感知其内部结构，又看了看那片焦黑失败的主材料。
片刻后，她眼中骤然爆发出惊人的神采：“朕明白了！迂回包抄，以固代导！何须执着于让主体材料承载一切？以此物为骨，构筑稳定框架，再以原有材料填充其间，引导能量……妙！”
她立刻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重新开启设备，取来新的材料样本，按照鹿玖提出的思路开始重新尝试。她的手指在精密仪器间飞舞，眼神专注得发光，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的实验。
鹿玖没有打扰她，安静地退到一旁，心中也有些期待和激动。他没想到自己一个外行的突发奇想，竟然似乎点醒了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实验室里只有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终于，在李如玉将最后一丝内息精准注入复合结构后，仪器显示屏上的数据曲线不再剧烈波动，而是呈现出一种平稳优美的弧度！
“成功了！”李如玉看着那稳定的数据，长长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肩线放松下来。她拿起那片新制成的、散发着柔和微光的复合基板，眼中满是欣喜和成就感。
“太好了！”鹿玖也由衷地感到高兴。
李如玉转头看向他，清冷的眸子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鹿玖，你此次立了大功。此思路……堪称点睛之笔。”
得到她如此直接的肯定，鹿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主要还是你技术厉害。”
“不必过谦。”李如玉心情显然极好，语气都轻快了些许，“若非你跳出窠臼，朕或许还要耽搁数日。”
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两人心情都放松下来。离开公司时，天色已晚，华灯初上。
“晚上想吃什么？庆祝一下？”鹿玖提议。
“可。”李如玉点头，顿了顿又道，“不必太过繁琐。”
两人最后去了公司附近一家营业到很晚的港式茶餐厅。店里灯火通明，人气颇旺，弥漫着食物诱人的香气。
点了简单的煲仔饭、虾饺和奶茶。等待上菜的时候，鹿玖看着对面李如玉放松的眉眼，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忍不住笑道：“感觉好久没这么轻松地吃顿饭了。”
李如玉抬眼看他，唇角微弯：“确是。终日奔波，有时反倒忽略了眼前之事。”
饭菜很快上来，热气腾腾，味道朴实却温暖。饿了的两人都吃得格外香甜。
“这家奶茶味道很正。”鹿玖喝了一口丝袜奶茶评价道。
李如玉也尝了尝她点的冻柠茶，微微点头：“酸甜适中，解腻不错。”
吃到一半，鹿玖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是安保简报。简报显示，赵坤在傍晚时分已经离开监视点位，似乎并未察觉到白天公司内部那场短暂而无声的能量交锋后的技术突破。
鹿玖将手机递给李如玉看了一眼。
“看来，对方尚未意识到他们的试探反而帮我们找到了方向。”李如玉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也好，便让他们再得意几日。”
吃完饭，两人沿着夜晚的街道步行回家。晚风微凉，吹散了疲惫。经过一个街心公园时，看到几个小孩在父母的看护下嬉笑着追逐发光的风车，清脆的笑声传得很远。
李如玉的脚步微微放缓，看着那些无忧无虑的孩子，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和遥远，仿佛透过他们看到了别的什么。
鹿玖注意到她的失神，轻声问：“怎么了？”
李如玉回过神，轻轻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旧事。”她顿了顿，语气恢复平淡，“走吧。”
鹿玖没有多问，只是陪着她慢慢走着。他知道，她心中必然藏着许多他无法触及的过往和重量。
回到合租屋，已是深夜。互道晚安后，鹿玖洗漱完躺在床上，手腕上的蓝色手链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而温暖的光晕。他想起实验室里她欣喜的眼神，茶餐厅里她放松的眉眼，还有公园前那一瞬间的恍惚……
他的心变得很柔软，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充实感。
而另一间卧室里，李如玉并未立刻入睡。她站在窗边，手中握着那枚新制成的复合基板，感受着其中稳定流转的微弱能量。她又想起鹿玖提出那个建议时亮晶晶的眼神，以及他刚才体贴的沉默。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唇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冻柠茶的微酸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连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笑意。
夜静谧无声，却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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