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杨舟再度换上店小二的装束,悄无声息地走出驿站。
驿站之外,郑三早已率领一众手下严阵以待,一瞥见她的身影,立刻快步迎上前来,“怎么说?苏将军可有说什么?”
陈杨舟摇了摇头,“苏将军并非此次的主事之人,真正的谈判,要等到明日才知晓了。”
夜风拂过她的鬓发,带着一股微凉的湿意,莫名叫人心中不安。
她隐隐觉得,这一次的谈判,恐怕不会如预想中那般顺利。
就说南夏如今的处境吧。
北渊铁骑压境,九日军在旁虎视眈眈,朝廷又怎会把所有希望押在她这一支初立的义军身上?
更不必说,以曹太后的心性与手腕,在存亡之际,未必不会选择与北渊暂时联手,以换取南夏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她心头不由一沉。
郑三见陈杨舟眉头紧锁,忍不住凑近问道:“主事的莫非就是跟着苏将军来的那小子?俺看他就是个纨绔子弟,来谈判还带着美娇娘,八成是个草包……”
陈杨舟皱着眉头摇头,“三哥莫要小瞧了这等人物。他们不是真糊涂,不过是觉得在咱们面前不必逢场作戏罢了。待到需要审时度势、或是逢迎上峰的场合,这种人比谁都厉害。”
郑三听了这话,仔细琢磨了一番,觉得颇有道理,不禁点头认同道:“想来也是,能爬到苏将军头上,肯定有他的门道。”
“管他什么来路,”陈杨舟望向驿站方向,目光沉静,“明日一见,便知分晓。”
……
次日,将军府正厅。
晨光透过格窗映亮堂前石阶,苏烈与曹瑞并肩踏入厅内。
唐杰刚刚将二人引入厅中,便退至门外廊下,垂手侍立。
一名士兵捧着茶盘稳步上前,为二人奉上清茶。
氤氲茶香中,曹瑞不动声色地环视四周,只见厅内陈设简朴,处处整洁有序,与寻常府衙并无二致。
唯独墙上悬挂的巨幅边防图与中央那座精细的沙盘格外醒目。
曹瑞眼珠微转,心中已有了计较。
苏烈虽与曹瑞同行一路,直至此刻在厅前站定,仍忍不住侧目打量。
他本以为曹瑞会依旧身着华服,带着美娇娘招摇过市,没想到今日竟规规矩矩穿上了深绯色官服,连冠带都一丝不苟。
这般郑重其事的模样,与昨日判若两人。
“怎么?”
曹瑞察觉到他的目光,嗤笑一声。
“苏将军莫不是把本官当成那等不知轻重的废物了?今日既代表大夏出使,自然要正衣冠、明礼制,方能彰显天朝威仪。”
“下官不敢。”苏烈垂首抱拳。
曹瑞漫不经心地摆手,径自落座,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扶手:“昨夜苏将军与那位白马将军……谈得如何?”
苏烈心头一凛,面上却不露分毫:“回大人,下官昨夜身体不适,早早便歇下了,不曾和那白马将军相见。”
“呵……”曹瑞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你说不曾,那便不曾吧。”
这般轻描淡写的态度,反而让苏烈第一次正眼审视起这位他一直轻视的上峰。
难道往日那副纨绔模样俱是伪装?
可此人身为太后亲侄,地位尊崇,又何必如此自污身份?
这其中,难道隐藏着某些不可告人的秘辛?
想到这,苏烈不由皱起眉头。
……
曹瑞端坐在太师椅上,指尖一下下敲着紫檀木扶手,声响在寂静的厅堂里格外清晰。
茶盏里的热气早已散尽,他的耐心也随着那缕缕白烟消散殆尽。
“这位白马将军好大的架子!既约我等前来,却迟迟不现身,莫非是想借此给我们个下马威?”
苏烈正欲开口,厅外已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只见陈杨舟身着白色常服大步踏入,郑三与陆君泽等几名大将紧随其后。
陈杨舟目光沉静地扫过厅内,视线在曹瑞脸上不着痕迹地微微一滞。
“陈将军。”曹瑞抢先发难,唇角带着讥诮,“贵军便是这般待来使的?若是毫无诚意,这联盟不谈也罢!”
“南夏若诚心结盟,陈某自当以礼相待。”陈杨舟不理会对方的挑衅,只从容于上首落座,“可既派曹公子前来,陈某倒要重新思量,这‘诚意’二字,在太后心中究竟有几分斤两。”
话中机锋尽显。
南夏如今内忧外患,结盟本是必然。
但派这等轻浮人物前来……
曹太后此举,分明是认为与九日军结盟更为有利,对白龙军不过虚与委蛇。
既然朝廷无意真心结盟,她白龙军又何必以贵客相迎?
此言一出,既是点明朝廷态度轻慢,更是直指曹瑞本人在此事上无足轻重。
曹瑞闻言非但不恼,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他将身子往后一靠,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陈将军何必把话说得这般决绝?不如先听听太后娘娘开出的条件,再作定夺不迟。”
陈杨舟眸光微动,指尖在扶手上轻轻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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