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酒席散去。
杨静与吴衡仍坐于堂中，似有余言未尽，灯火在他们面前映出扭曲的影影绰绰。
陆昭与裴逐风却不再多留，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县衙，步入夜风。
月光冷淡，洒在青石巷道之上。
两人沉默片刻，直到走入一座偏院，推门入内，确认无人跟踪，裴逐风才反手掩上门扉。
陆昭走到屋中窗前，望着远处微隐的黑虎山影，缓声开口：
“裴兄，你觉得——那两人中，谁是无天教的人？”
裴逐风没有立即回答，沉吟片刻，才坐在椅中，低声道：
“吴衡嫌疑最大。”
“他对柴道人炼丹的进度了解得太详细了，连‘半成品血灵丹’都能说得一清二楚，这种情报，不是无天教核心，谁敢随意泄露？”
“但杨静也不干净。”
“整个南宁县几年来对黑虎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柴道人多年炼血丹，若说县令不知情……你信吗？”
陆昭闻言，若有所思。
在李家事件之后，他便让身边的人开始调查。
经过这几天的调查，他并没有得到任何实质的线索。
这是意料之内的结果。
首先，这幕后之人是南宁县高层，在这里运营了多年，隐藏地太深了。
而他刚到了南宁县几天。
其次，他可信任的人太少了，参与调查的人太少了。
由于以上种种原因，他调查的进度才这么慢的。
不过，他还是调查出一些线索了。
这些线索都间接地指向了吴衡。
而杨静也很奇怪，他太干净了。
片刻之后，他眉头微动，低声道：
“你的意思是……？”
裴逐风目光一凝，语气如霜：
“或许——他们两个，都是无天教的人。”
室内气氛顿时一紧。
陆昭缓缓吐出一口气，眼神变得凝重。
根据这几天的调查，他发现吴衡嫌疑最大，与妖人事件牵扯很多。
但是杨静也很奇怪。
而与吴衡不同，杨静太干净了。
裴逐风冷冷说道。
“那明日一战，未必只是剿匪……也许还会有第二场战斗。”
“如果那柴道人真有血灵丹，罗雄一旦服下，黑虎寨必定疯狂反扑。”
“若县令与县丞暗中助力，我们将面临三方夹击。”
陆昭微微点头，语气却坚定如铁：
“所以，我们必须掌握主动。”
他从怀中取出一份山道图卷，铺于桌上，手指划出三条路线，低声道：
“明日辰时，我们从西岭小道绕上山腰，由我带武卫司精锐突袭柴道人炼丹处。”
“裴兄你率五百郡兵，从正面强攻寨门，制造动静，吸引火力。”
“无论寨中用出多少血丹....疯魔者，都由你拖住。”
裴逐风嘴角勾起，神情肃然，眼中却露出一丝战意：
“那柴道人就交给你了，别让他跑了。”
陆昭也是微笑，“放心，不会让他跑了的。”
....
天风武馆，夜色沉沉。
现在已经是卯时了。
后院烛火未熄，映照着顾长安与李红叶肃立的身影。
两人身披玄青捕袍，长刀横挂腰间，面容冷峻，神情却不掩内敛杀气。
他们刚从内堂接到密令，由陆昭亲自传下：
辰时，龙牙山下待命。
传令之人，是新任武卫司司首陆昭，亲手盖印，命令简短冷硬，未提只言片语的任务细节。
很明显。
这次行动虽然让他们参加。
但是陆昭完全没有把他们当做心腹的想法。
这也无可厚非。
毕竟，这陆昭空降到南宁县的，对于他们这些捕快、捕头不熟悉。
因此怎会轻易倚仗他们呢？
而顾长安和李红叶知道，这不是主要原因。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陆昭太心高气傲，从骨子里就看不起他们这些“地方小卒”。
他们心中明白，这次行动，主力还是陆昭以及他的亲卫，以及那五百名精兵。
至于他们？
或许只是炮灰罢了。
或许只是充数的外围部队，也许……连炮灰都不如。
想到此处，两人心头皆是一沉，心情难掩阴郁。
陆昭这种做派，怎能让人甘心为他赴死？
可黑虎寨，却是他们不得不面对的噩梦。
那柴道人行踪诡秘，传言能炼血丹助匪徒修炼，一旦让黑虎寨壮大到无法收拾，南宁县怕是连根基都会被掏空。
山匪劫道屠村、血腥残虐，早已是南宁百姓的梦魇。
这一战，不可不打。
陆昭要剿黑虎寨，是为他建功立业；
他们要参与，却是为了守住南宁县安宁。
即便明知前方有危险，他们也只能咬牙而上。
顾长安低头，缓缓抚过刀柄，李红叶则侧首望着夜空，两人都未言语。
沉默之下，满是心中的矛盾与冷意。
他们不是傻子，但更不是懦夫。
不过，他们也明白这战，必须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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