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她自己知道,唇角在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他一个突刺,剑尖却偏了木桩上画出的红心半分。
檐角下立刻传来一声极轻的冷笑。
他动作一顿,猛地回头,手腕翻转,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
剑气没有直冲廊檐,而是刁钻地削向了她倚靠着的梅树。
咔嚓一声轻响,一枝开得正盛的梅枝应声而落。
“想要做顶级剑客,你可不能只练这些,”清冷的声音从她口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她不知何时已踏着满地零落的残瓣,无声无息地走到他面前。
手中的极光月影剑鞘抬起,精准地压住他因长时间练剑而微微发颤的腕骨,“挥剑看似随意,实则要暗藏玄机。”她离得很近,他闻到她袖口传来的淡淡清香,那是她常年浸染的气息。
他正欲反唇相讥,她突然并指如风,点在他肩井穴上。
一股强烈的酸麻感瞬间窜遍整条右臂。
“运三成真气,走少阴经。”她的声音不容置疑。
指尖沿着他手臂的经脉快速滑向手背,在合谷穴上重重一按。
他猝不及防,手臂一软,天玄剑的剑柄瞬间脱手。
就在剑柄即将落地的刹那,她的鞋尖闪电般踢出,精准地将剑柄踢回他掌心。
冰凉的触感重新包裹住他的手掌。
梅树的影子在青砖地上摇曳晃动。
她解下了自己束发的冰蚕丝发带,那丝带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蓝光。
她走近,不由分说地用发带蒙住了他的双眼,在脑后打了个结。
“听风辨位都不会,”她的声音近在咫尺,带着一丝嫌弃,“就别挥什么剑了,做你的皇帝去吧。”
话音未落,三片薄薄的、带着寒气的梅瓣,被她指尖轻弹,破空而来,直射他面门。
他下意识挥剑去挡,耳畔却响起一声极轻微不可闻的叹息。
紧接着,一只微凉的手覆上他握剑的手背,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引导着他的手臂划出一个玄妙的弧度。
……
想到这,她此刻也不自主的抽出极光月影剑,跟随记忆中的身影挥舞了起来。
剑气如月华般无声铺开,柔和却带着斩断一切的锋锐。
……
终于,那三片飞来的梅瓣,被梁沐云整齐地从中斩开,六片残瓣飘飘悠悠,整整齐齐地排成一列,落在青石板上。
“记住这个弧度。”她突然松手,后退一步。
他一把扯下蒙眼的布带。
眼前只有空荡的庭院和清冷的月光。方才被他削断的那截梅枝,此刻正斜斜地插在她方才站立的廊柱缝隙里,断口处凝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在月色下闪着微光。
而她,只留下一个在月门处挽剑离去的背影,发间似乎还残留着那抹冷梅的幽香。
……
司徒晚晴缓缓睁开眼。
庭院依旧荒芜,梅树依旧枯槁。
月光冷冷地照着,地上只有她自己孤零零的影子。
她走到那棵枯梅下,靠着粗糙冰冷的树干,慢慢滑坐在地上。
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像一块沉甸甸的冰,压在心口。
她抬起头,望着屋檐上方那一方被切割出来的、深蓝色的夜空。
稀疏的几颗星星散落在天空中,看起来遥远又冰冷。
风穿过空旷的庭院,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发出沙沙的轻响。
远处,不知是哪家店铺关门,传来模糊的哐当声。更远处,也许是城门的方向,依稀透出几点昏黄的灯火,微弱地亮着。
她闭上眼,将头轻轻靠在树干上。
枯硬的树皮硌着额角,带来细微的刺痛。
黑暗中,只有风声,和自己缓慢悠长的呼吸。
时间在这里,仿佛凝固成了一块布满灰尘的琥珀,将她,连同那些早已褪色的过往,一并封存其中。
她睁开眼,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她走到庭院处通往宅门的那条早已荒凉的路,很自然的看向大门。
她多么希望此刻有个熟悉的身影能打开这道门。
她站着不想离开。
为了等那个可能出现,也可能不会出现的人。
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么多事,他们会不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像林鞠韵他们一样。
她早就知道梁沐云是林鞠韵救活的,但她不恨林鞠韵,不仅因为她和林鞠韵原本关系就不错。
更因为那是她这世界上仅存的神族同胞。
也许,神族覆灭本就是定数,根本怪不得梁沐云,但她每每想到都会觉得难受,很难不让她不怪梁沐云。
梁沐云是个蠢货,当初他那么努力的想要推翻建立一个新秩序的世界,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换来了什么?
什么都没改变。
还牺牲了相当一部分的人,包括他们神族,也是他功成名就的一环吗?
司徒晚晴重重的叹了口气,他太固执了,固执的牺牲了一切,最后什么都没换来。
司徒晚晴抱着剑倚在房柱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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