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低醇的男声在身前响起，她一惊，梦中所见如潮水般涌来，当下连连后退。
肩膀被一只大手按住，而后是天尘帝君好听的声音：“是我，天尘，别怕。”
就是知道你是天尘帝君我才怕啊！西陵瑾颜苦涩地想着，泪止不住地涌出。
“怎又哭了，可是噩梦了？”看着她从蒙眼的白纱下流出的泪水，天尘帝君止不住的心疼。
大手抚上她的背脊，一下一下有节奏地轻拍着，耐心得像是在安慰幼童。
“帝……帝君……”西陵瑾颜轻声开口，旋即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的喉头像是被掐住了，只能发出低沉嘶哑的声音，乍一听像是男子。
“别说话，你已经哭坏了嗓子，需要好好休息。”声落，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抵在她唇上：“来，喝点茶。”
西陵瑾颜闻声吸了吸鼻子，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啪嗒”“啪嗒”地落入茶盏中，而她只是闷头啜着，将茶水连同泪水饮尽。
“别哭了，再哭眼睛就不能要了。”天尘帝君拧眉，抬手为她拭去脸上的泪，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又是这般，看来以前倒是我粗心了。”
十万年前就发生过相同的情况，西陵瑾颜哭晕在他的藏书阁里，而藏书阁内的书散乱一地，狼藉不堪。
当时他刚拒绝了她，还以为她觉得自己在众仙面前失了颜面，故而恼羞成怒，所以把人带出后也没多管，而是将藏书阁装入玉石中免遭她“毒手”，如今看来，却是别有隐情。
西陵瑾颜心中有事，自是没有听见他的叹息声，双肩一颤一颤地吸着鼻子，梨花带雨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别哭了，乖。”抚着她的背脊轻声哄劝，天尘帝君从不知她有那么多泪。
若说女子是水做的，那么她便是海水做的，哭起来还真当得上“汹涌澎湃”一词。
“呜呜呜！”听得他的安慰声，西陵瑾颜哭得更伤心了。
只要想到他和帝囙魔尊的过节，想到他可能掐住她，想到他和她之间可能竖起一道无法翻越的高墙，她就没来由地伤心，比她的世界轰然倒塌，被欺骗被利用还来得伤心。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眼看泪水是止不住了，天尘帝君无奈地叹了声，关切问道。
他并不指望她能说出真相，因为若他的猜想正确，西陵瑾颜的悲伤和幕后主使有关，她很有可能在书籍中看到了相关记载，发现了幕后主使的真面目。
“呜呜……”西陵瑾颜张了张口，发现梦中所见是真的，她说不出真相，只能发出悲戚的呜咽，心中恐惧越甚。
尊上当真是坏人？他当真会扒了她的皮给付雨穿上？这么一来，她是不是就会变成一个没脸的血人，而付雨则会代替她，甚至是顶着她的脸去欺骗天尘帝君。
一想到这，西陵瑾颜抖得更厉害了，因为惧，更因为恼。
“不想说便不说，别乱想了，有我在呢！”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天尘帝君温柔地为她拭去滚落的泪珠子。
“帝君……”头枕在他的胸口，西陵瑾颜紧紧地环住他的腰，生怕手一松人就给跑了。
“瞧你哭的，刚上好的药都叫泪水冲掉了。”天尘帝君摇摇头，想要为她解下罩眼的白纱，不料怀中之人极度不配合，闷着头一个劲往他怀里钻。
敖拜还在昏迷当中，现在抱着她的男子是她唯一的温暖，唯一的倚靠，只有枕在他的胸口，她才能稍稍把心放下。
“帝君，我随你去九重天，你教我变化之术好不好？”西陵瑾颜用力地说话，发出的声音嘶哑难听。
“好！”天尘帝君点头应下。
得了应承，西陵瑾颜这才松开环着他的手，安安静静地坐着。
天尘帝君抬手，解下束在她眼上的白纱。
白纱的质地轻柔，若不是她眼前朦胧一片，她甚至觉不出眼上罩了东西。
“帝君，这是什么？”白纱垂坠在手上，西陵瑾颜低头看了看手中几近透明的物件，面上有几分好奇。
“冰鲛纱。”手抚上她红肿的眼，天尘帝君眉头几不可见地拧起。
“异种鲛人所织的冰鲛纱？”西陵瑾颜惊声，心头更沉了，像是有千斤重担压在上面。
鲛纱本就稀少，更何况是异种鲛人所织的冰鲛纱，更是寥寥无几，他用敖拜垂涎了数万年的宝贝给她敷眼睛，这叫她当如何是好？
“恩！”天尘帝君不在意地应了声，从一旁拿起丹药焚化。
西陵瑾颜抬眼凝视着他，就见他注意力全在手中丹药上，认真专注的模样迷人得不行。
若天尘帝君待她一般，她完全不会害怕，可越觉出天尘帝君待她的好，她就越害怕失去，害怕叫天尘帝君知道真相。
如果天尘帝君发现她是帝囙魔尊养大的，甚至在“帮助”帝囙魔尊逃出封印，他可会恼她，甚至恨她？
天尘帝君虽在认真焚化丹药，但她眼神的变化他还是能觉出的，微微抬眼，瞥见她眼中来不及收回的惆怅。
“把眼睛闭上。”天尘帝君沉声道。
他不喜欢在她眼中看见惆怅，忧虑，她不当是这副模样。
闻声，西陵瑾颜轻轻将眼阖上，就觉眼睑一热。
“帝君？”
她能感觉到男子的鼻息拂在她的额际，极轻极缓，但转瞬间触感便消失了。
薄唇离开她红肿的眼，天尘帝君将焚化的丹药敷在她眼上，而后从袖中抽出冰鲛纱，一圈一圈为她缠上。
温热过后是舒适的凉，西陵瑾颜双目紧闭，紧紧交握的手放松下来。
“不许再哭了，要是再哭坏了鲛纱，我就把敖拜卖给鲛人来换。”天尘帝君沉声警告。
“好！”感受到他由衷的关切，西陵瑾颜破涕为笑。
“这几日你要好好休息，尽量不要将鲛纱拆下。”天尘帝君言罢，揉揉她毛茸茸的脑袋。
“恩！”鼻腔中哼出绵软的应答声，西陵瑾颜破天荒地没在揉脑袋一事上多做计较。
见她一副乖巧却没有生气的模样，天尘帝君只觉胸口压着什么，当下再次抬手，用力地将她披散的青丝揉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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