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从窗缝渗入，在木地板上汇成一小滩暗色水洼。云渺站在窗前，望着公寓对面建筑上的玻璃反光，蓦然发现那并非普通反射。一辆三天前开始出现的环卫车再次映在玻璃上，那个戴着鸭舌帽的清洁工正偏头望向她的窗口，动作与昨天如出一辙。
她下意识地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像是法庭上对方证人说谎时散发的那种微妙气味。
「别动。」秦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平静得令人心悸，「慢慢向左挪一步。」
云渺顺从地移动，余光看见秦默迅速拉上了窗帘。他的动作专业而精准，没有任何多余的停顿，右手食指与拇指轻微分开的姿势，她十年前就熟悉的战术警戒手势。
「监视摄像头。」秦默低声解释，同时从背包中取出一个小型双筒望远镜，「对面楼顶的反光不自然，那个清洁工每天同一时间出现在同一位置，规律性太强了。」他轻轻调整望远镜，眯起眼睛观察，「我估计至少有两处。一个在对面楼顶的冷却塔后面，还有一个可能在你公寓正对面的电线杆上。那个清洁工很可能是他们安排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云渺努力保持冷静，但声音仍有细微的颤抖。她下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录音笔，多年律师职业养成的习惯，虽然此刻毫无用处。她从包中取出口红，回到窗边，在仍带着冷意的玻璃上轻轻划下几道几乎不可见的细线。
「让我试试。」她轻声说道，「在法庭辩论时，我习惯用这种方法标记对方视线焦点。」她微微调整窗帘的缝隙，通过口红划痕处折射的光线角度，精确定位出对面监控点的方位。「最早可能三天前。这个角度太刻意了，不是普通监控。」
「你的公寓已经不安全了。」秦默在房间内启动了另一台老式收音机，调整到无线电干扰频段，设备发出的电子蜂鸣让她想起法医实验室里物证检测仪的声音。
收音机发出微弱的蜂鸣声，秦默顺着声源走向书架。他轻轻移开一本法律论文集，从背面拔出一个几乎与墙面融为一体的微型装置。装置边缘还留有新鲜的墙灰，触碰时细微的粉尘落在她的木地板上。
「高级货。」他几乎是自言自语，「市面上买不到的军用级别。像一枚寄生虫，已经钻进你的生活。」
云渺接过那枚豆粒大小的设备，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她胃部一阵紧缩。那种被侵犯的愤怒和恐惧交织在一起，几乎让她窒息。她闻到自己指尖残留的咖啡香气与金属冰冷气息混合的违和感。
「我需要立刻带你离开。」秦默简洁高效地整理必要物品，「只带最重要的东西，五分钟内出发。」
「去哪里？」
「安全屋。」秦默从口袋里取出一部全新手机递给她，「用这个，你原来的可能已经被监控了。像感染了看不见的病毒，每一条信息都可能被截获。」
云渺快速收拾文件和必需品。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滑过桌上那张十年前的旧照片边缘，犹豫片刻后还是将它塞进包里。秦默拨通电话，简短交代了几句，但她敏锐地注意到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左手拇指轻敲食指的动作——他多年前紧张时的小动作，她至今记得。
「有问题？」她询问。
「可能有。」秦默声音压得更低，「接应的同事反应有些异常。措辞不对。他用了『档案室钥匙』这个词，我们部门从不用这个暗语。」
云渺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柱攀升。她早已习惯了法庭上的唇枪舌战，但这种无形的威胁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力。雨水的味道混合着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光，在她的记忆里唤起一段不愿想起的旧日阴影。
「再看窗外一眼。」秦默突然说道，将望远镜递给她，「用这个。」
云渺小心地拉开窗帘一条缝隙，通过望远镜观察外界。楼下停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车窗微微打开，能看到一个人影正抬头向上望。那辆环卫车依然停在不远处，车内隐约有人正蜷缩在驾驶座下方。她调整焦距，发现电线杆上一个不起眼的接线盒上装着什么东西，正对着她的窗户。
「他们在等我们出去。」她明白过来，「从位置和人员部署看，至少有三人，应该全副武装。电线杆上那个应该是信号中继器，可以远程监控整栋楼的进出。」
秦默略显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点头，迅速制定新计划：「我们从后门走，经由地下车库。」他检查配枪，动作流畅而熟练，枪膛滑动的细微金属声在雨夜中格外清晰，「保持距离跟着我，不要犹豫，不要回头。」
正当两人准备行动，云渺的新手机震动起来。屏幕显示一个未知号码。她感到掌心一阵潮湿，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
秦默做了个手势示意她接听并开免提。
「云律师，」一个经过电子处理的声音响起，「请转告秦检察官，司法评优委员会的调查到此为止。否则，某些十年前的照片可能会让很多人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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