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湖的夜风裹着冷意钻进皮延林的衣领，他却连眼皮都没掀。
脚尖点在水面上，竟像踩在青石板上般踏实——这是他躺平签到百日后，《懒仙诀》修出的"踏水无痕"小成境界。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时，他正数着湖底游过的第三尾红鲤。
【是否启动懒意映界术·进化版？当前状态：立序境巅峰】
"来得倒巧。"皮延林勾了勾嘴角。
他早从系统日志里摸到规律，每次百年任务节点的奖励，总在最需要时蹦出来。
指尖漫不经心划过腰间系统面板，那上面浮着的"圣君陵"三个字还没褪尽，镜湖水面却先起了变化——层层叠叠的金色涟漪从他脚下荡开，像有人往潭里撒了把碎金，光晕裹着他的影子，眨眼便将整个人吞了进去。
再睁眼时，皮延林的鞋底碾到了碎石子。
"这味儿..."他抽了抽鼻子。
空气里飘着股陈腐的檀香，混着铁锈味，像极了玄案司停尸房的腌渍味，却又多了层黏腻的甜。
抬眼望去，街道两侧的建筑歪歪扭扭，左边的飞檐翘角和右边的青砖墙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像面被摔裂又强行粘起的镜子。
更诡异的是往来行人——戴斗笠的老汉倒退着往茶馆走，梳双髻的小娘子举着糖葫芦逆向奔跑，发梢扬起的方向和脚步完全相反。
"有意思。"皮延林摸着下巴。
他能感觉到识海里的懒意正像条小蛇般游动，那是《懒仙诀》在自动抵御环境影响。
按理说进入幻境最易失魂，但此刻他灵台清明得很，连街角酒旗上"醉仙楼"三个字的褪色痕迹都看得一清二楚。
"你也进来了？"
熟悉的清冷嗓音从身后传来。
皮延林转身，正看见顾清欢站在两步开外。
她腰间的双刀没入刀鞘，刀疤从左眼尾斜斜划到下颌，在这扭曲的光影里倒显得更利落了些。
她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手腕——那里有道若隐若现的金痕，和皮延林手背上的一模一样。
"系统带进来的？"皮延林挑了挑眉。
他早发现每次重大任务触发时，顾清欢身上总会出现和他同步的系统标记，像是某种因果绑定。
顾清欢没接话，目光扫过那些逆向行走的行人。
她伸手拽住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胳膊，那汉子却像没知觉似的继续倒退，嘴里含混地嘟囔着："圣君慈悲...圣君指引..."
"不是幻术。"皮延林凑过去。
他运起鉴谎耳，听见汉子喉间震动的频率异常规律，像被人用线牵着念台词，"是精神控制。"他屈指弹了下汉子额头，那人突然僵住，瞳孔里闪过一丝清明，随即又被浑浊取代，"他们的魂被锁在某个地方，只剩躯壳当提线木偶。"
顾清欢的手指按在刀把上："源头在哪？"
话音未落，阴影里掠过一道黑影。
金属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从头顶劈下，皮延林歪头躲过，那道寒光擦着他发梢扎进地面——是柄长枪，枪头裹着镜面般的光晕，扎进青石板的地方竟裂开道半透明的缝隙，像面被戳破的水膜。
"外来者，不得踏足神国。"
冷冽的男声从枪后传来。
穿黑甲的骑士跨在同样披着镜纹甲的马上，头盔遮住面容，只露出双泛着幽蓝的眼睛。
他枪尖轻点，地面的缝隙立刻蔓延成网，将皮延林和顾清欢围在中间。
"神国？"皮延林摸了摸鼻子，"我记得圣君吴天策的陵寝在三十里外的凤凰山，什么时候改成神国了？"他说着，懒意从丹田升起，顺着指尖漫进空气里——这是懒意燃魂术的起手式，专门扰乱目标的气运波动。
黑甲骑士的枪尖突然晃了晃。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命轨正被团软绵绵的力道扯得七扭八歪，像根被泡软的面条。
这不对劲，神国之内所有外来者都该被压制到凡境，可眼前这懒懒散散的杂役...
"清欢。"皮延林突然开口。
顾清欢早等在他身侧。
她反手抽出双刀，刀光如两道银电劈向地面的镜纹缝隙。
刀身触及镜面的瞬间，响起玻璃碎裂的脆响，缝隙边缘炸起星点银芒。
骑士慌忙收枪去挡，却见皮延林不知何时绕到他马后，食指戳在马臀上。
"退。"
懒意顺着指尖钻进马的命轨，那镜甲战马突然人立而起，前蹄重重踏在骑士后心。
骑士被撞得栽下马来，头盔滚到皮延林脚边，露出张和普通凡人无异的脸——只是眉心有道镜面状的疤痕，正随着他的喘息泛起裂痕。
"走。"顾清欢拽住皮延林的手腕。
她能感觉到远处有更强大的波动在聚集，像块压在胸口的巨石。
两人顺着街道狂奔，那些逆向行走的"虚影者"此刻全停下脚步，空洞的眼睛齐刷刷转向他们。
皮延林跑得不急不缓，目光却扫过街角的照壁——那上面用金漆画着座悬浮的神殿，和他在系统地图里见过的"神国之心"分毫不差。
"看那里。"他突然拽住顾清欢的胳膊。
顾清欢抬头。
在街道尽头的云层里，座白玉神殿正缓缓浮现。
殿顶的飞檐挑着一轮弯月，月芒却向下垂落，像无数根银针刺进地面。
最诡异的是殿门前的台阶上，立着道清瘦的身影——穿月白锦袍，腰间悬着块半透明的玉牌，面容和圣君吴天策有七分相似，却多了分无机质的冷硬。
"那是..."顾清欢的刀疤随着皱眉拧成道小沟。
"镜像体。"皮延林眯起眼。
他之前在天命宗的古籍里见过记载，圣君为了追求永恒，用镜湖的玄力造了个情感缺失的镜像分身，名唤吴无策。
此刻那分身正望着他们，嘴角勾起个机械的弧度，像是在笑，又像是肌肉抽搐。
神国之心前，吴无策静静伫立，目光冰冷如霜。他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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