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的夜比寻常更沉。
顾清欢的刀尖还悬在半空，书房窗内那团黑雾突然如活物般扭曲，原本凝成人形的轮廓开始崩解，幽绿瞳孔里翻涌着狂躁的光——它要逃。
"跑什么？"皮延林的声音懒洋洋飘过来。
顾清欢转头，正见他慢悠悠躺上庭院石阶，脊背贴着青石板的凉，双手垫在脑后，眼皮都懒得抬："等我会儿，今日签到还没做。"
"皮延林！"她急得刀柄都攥出了汗，黑雾已顺着窗棂爬到院墙上，"那东西要溜——"
"溜不了。"他闭着眼笑，"你看它尾巴都在抖。"
顾清欢一怔。
再看那黑雾，果然在墙沿处顿了顿，像是被什么无形的线扯住。
她忽然想起半月前玄案司地牢里那只化形妖，当时这懒鬼也是躺成个"大"字签到，结果妖物刚扒着窗沿就被金纹锁链抽回来，摔了个狗啃泥。
系统提示在皮延林识海响起时，他正数着槐花瓣落进衣领的触感。
【今日躺平签到完成（累计362日），触发百日十倍返还机制，奖励：懒意燃魂术·反制版（已强化）】
机械音带着清泠的嗡鸣，他睫毛颤了颤，突然睁眼。
黑雾恰在此时挣断最后一丝牵制，化作浓烟就要窜上夜空。
"别急着走。"
皮延林抬手一指。
所谓懒意燃魂术，原是他上月签到得的鸡肋术法，只能烧烧妖物的精魄。
可反制版——他望着指尖腾起的金雾，唇角勾起抹淡笑——是专门烧"借来的命"的。
金雾裹着懒洋洋的气，撞上黑雾的刹那，整座院子的温度骤降。
顾清欢打了个寒颤，见那黑雾里炸出无数血线，像被利刃乱划的绸缎，露出底下一张青灰色的面具。
那面具不是雕的，是用血契勾出来的。
眉眼处还凝着未干的血珠，眼眶里两簇幽蓝火焰"噌"地窜高，照出面具下白森森的骸骨。
"这是...替身的替身？"顾清欢倒抽冷气。
她见过最阴毒的借命术，也不过用活人做引，可这面具上的血契纹路，竟连骨缝里都渗着咒——分明是拿整族血脉当柴烧。
"圣君教的手笔。"皮延林坐起来，指尖金纹流转如活物，"他们惯会拿别人的命填自己的路。"
面具发出刺耳的尖啸，幽蓝火焰突然凝成两支利箭，直取皮延林面门！
顾清欢的双刀几乎是擦着他耳尖出鞘。
刀光寒过秋霜，"当"的一声劈开火焰箭，余势不减斩向面具脖颈。
她知道这东西没实体，可刀身裹着家传的"破妄劲"——当年她爹用这刀斩过邪道的本命旗，此刻刀刃上跃动的赤芒，正是专克阴诡的阳气。
"你们以为这就完了？"面具突然开口，声音像锈了的铜锣，"圣君教的手，早插进大晋每一条命脉！
吏部、兵部、甚至玄案司——"
"闭嘴。"皮延林打了个哈欠，懒意承运术顺着指尖漫开。
这是他最擅长的"偷天换日"。
说是术法，倒不如说是耍赖——模拟目标的本命气运，强行把对方的命盘按进泥里。
此刻他脑海里正浮着尚书本尊的八字：戌时生，命带双禄，本是个该寿终正寝的福相。
面具突然剧烈扭曲，血契纹路"滋滋"作响，像被热油泼了的纸。
顾清欢的刀顺势挑开它半张脸，露出底下更小的一张面具——层层叠叠，竟有七重！
"够了。"
一声低喝自院外传来。
古苍不知何时立在月亮门处，白须被夜风吹得飘起来，手里捏着串青铜锁链。
他抬手一抛，锁链"当啷"落地，瞬间化作金红光芒，将面具困在中间。
"归元锁链，锁的是因果。"古苍抚须，"它借了七条人命，便要受七道锁。"
阴影里传来一声轻笑。
老狐从廊柱后转出来，腰间挂着的酒葫芦晃了晃："小友这手气运模拟，倒是摸到命格之秘的边了。"
"秘不秘的。"皮延林伸了个懒腰，金纹在眼底转成漩涡，"我就是看不得好好的人，平白被当柴烧。"
最后一重面具在锁链里炸成血沫。
顾清欢收刀入鞘时，闻到风里有股焦糊的甜，像烧化了的蜜蜡。
系统提示再次响起时，皮延林正蹲在台阶上捡槐花瓣。
【百年躺平任务第五阶段启动（进度：5/7），检测到新命格共鸣节点（潜龙阁），是否前往解锁最终传承？】
"潜龙阁？"他捏着花瓣站起身，月光把影子投在顾清欢刀鞘上，"那地方...我好像在茶馆听说过。
老茶客说，里面供着条沉了百年的龙。"
老狐的酒葫芦突然"咔"地一声。
"潜龙先生的传承，不是谁都接得住的。"他盯着皮延林眼底的金纹，"但你...或许行。"
顾清欢把刀往腰后一插："什么时候走？"
"急什么。"皮延林又打了个哈欠，"先回玄案司吃碗酒酿圆子。
我昨日让小厨房煨了桂花蜜，再不去该被王胖子偷吃了。"
众人往院外走时，老狐落在最后。
他望着皮延林被月光拉长的影子，忽然低笑："懒成这样...倒真像那位说的。"
夜风卷着槐花香掠过围墙。
没人注意到，尚书府的老槐树后，一片槐叶轻轻飘落。
叶底用血写着个"潜"字，正随着夜露缓缓晕开。
潜龙阁深处，一座古老的命格祭坛静静矗立。
祭坛中央嵌着块黑玉，玉上刻满的符文突然泛起幽光，像是在回应某种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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