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延林故意把脚步踩得虚浮，青石板上还凝着晨露，他踉跄着往前一栽，手肘正磕在智远禅房的门槛上。"哎呦——"他捂着胳膊蜷成虾米状，余光却瞥见门扉缝隙里漏出的一线昏黄，"这门槛也太不讲究了......"话音未落，后背已重重砸在禅房外的青砖地上。
"叮——检测到宿主于关键地点躺平，触发'往昔回溯'状态。"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开时，皮延林的眼皮正黏在一起装疼，这一下倒真惊得他睫毛猛颤。
再睁眼时，眼前的青砖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褪色的红地毯，檀香熏得人鼻尖发酸。
"法师，求您救救阿欢。"年轻的灵真法师跪在地蒲上，怀里的女娃正攥着她的袈裟角啃，粉团子似的小脸上还挂着泪。
皮延林瞳孔骤缩——那女娃耳后那颗朱砂痣，和顾清欢如今的位置分毫不差。
"将军府的血还没凉透，官府的人就快堵到山门口了。"灵真法师的声音发颤，她沾着血渍的手抚过女娃的发顶，"老衲求您，看在当年镇北将军护寺有功的份上......"
"阿弥陀佛。"虚掩的门后突然转出个年轻僧人，月白僧袍一尘不染，手里的佛珠串得极精致，"法师且宽心，小僧这就去知会首座。"他冲灵真法师合掌一拜，转身时却摸出怀里的信鸽，指尖在鸽腿上系了块染血的碎布——正是镇北将军府的暗卫标记。
皮延林的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他看清了那僧人的面容——浓眉细眼，左耳垂有颗米粒大的朱砂痣，和方才藏经楼前扫地的静尘僧，竟有七分相似！
"原来当年告密的，是静尘的师父？"他下意识要摸腰间的系统面板，指尖却穿过了虚空中的光影。
回溯状态里，他成了透明的旁观者，只能看着灵真法师被破门而入的官差拖走，小女娃被塞进佛龛后的暗格里，哭声渐渐闷在檀香里。
"叮——回溯结束。"系统提示让皮延林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猛地坐起身，正撞上进门的顾清欢。
她手里攥着串铜钥匙，发尾还沾着草屑，显然刚和谁拉扯过。
"静尘那老匹夫说要给我拿茶，结果绕到我身后想捂我嘴。"顾清欢把钥匙往他怀里一塞，指节因用力泛白，"我夺了他腰间的钥匙串，佛堂后有个铁锁，应该能开密室。"她话音未落，禅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静尘僧的声音紧跟着飘进来："顾捕头？
您怎么在方丈禅房？"
顾清欢眼珠一转，故意踉跄着撞向供桌，铜磬"当啷"一声砸在地上。"对不住对不住！"她弯腰捡磬时，钥匙已滑进袖中，"方才见檐角有只猫，追得急了......"
静尘僧的目光在她袖间顿了顿，合十道："顾捕头若想礼佛，小僧可带您去偏殿。
这禅房是方丈清修之地......"
"无妨。"皮延林慢悠悠从地上爬起来，拍着后背的灰尘，"我刚躺这儿歇了会儿，怪舒服的。"他冲顾清欢挤挤眼，后者立刻会意，拽着静尘僧的袖子往院外走："静尘师父既懂佛理，不如给我讲讲这铜磬的讲究？"
等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回廊尽头，皮延林迅速摸出钥匙串。
铁锁藏在佛龛后的砖缝里，他刚一转动，"咔嗒"一声，墙皮簌簌落下，露出半人高的石门。
霉味混着铁锈味涌出来，他摸出火折子晃亮，墙上挂着的画像让他差点松手——那分明是镇北将军和一位穿石榴裙的女子，女子怀里还抱着个襁褓，襁褓上的金线绣着"顾"字。
"阿欢，要替我们看这太平盛世。"皮延林突然想起回溯里听到的话，画像上的女子正笑着，和顾清欢的眉眼像了七分。
他正发怔，系统提示又响了："检测到宿主于秘密地点躺平，触发'懒息观魂术'。"
这次他没装，直接瘫在密室角落的草堆上。
眼前的空气突然泛起涟漪，淡青色的光影浮出来——是灵真法师的手，正往画像背面按；是静尘僧的手，举着刀刺向暗格里的女娃；是智远禅师的手，将染血的账本塞进墙缝......最后所有光影都汇聚到壁画上——那幅佛陀低眉的壁画，眉心一点朱砂，竟和顾清欢颈间玉佩的纹路完全重合！
"大胆！"
震耳欲聋的怒喝惊得皮延林差点滚下草堆。
智远禅师手持青铜禅杖冲进来，袈裟下摆沾着泥，显然是从后山赶回来的。"谁准你们擅闯禅房密室？"他挥杖砸向画像，杖风带起的气流掀得火折子忽明忽暗。
皮延林懒懒散散地抬腿一挡，禅杖结结实实地砸在他小腿上。"哎呦喂——"他疼得倒抽冷气，可那看似绵软的一脚竟将智远掀得撞在墙上，"大师这禅杖该换了，砸人都没个准头。"
智远的脸涨得通红，刚要再扑过来，壁画突然发出"咔"的轻响。
众人抬头——佛陀眉心的朱砂痣缓缓转动，整幅壁画像活了般向两侧分开，露出黑黢黢的阶梯，隐约有铁链拖地的声响从下方传来。
顾清欢攥紧颈间的玉佩，指尖几乎要掐进肉里。
她望着阶梯下的黑暗，声音轻得像叹息："当年我娘把我塞进暗格时，说'要等眉心有朱砂的佛陀睁眼'......"
"那你就去睁眼。"皮延林找了块干净的青石板躺下，双手垫在脑后，"我在这儿补个觉，等你回来。"他摸着怀里发烫的龙形令牌，瞥见阶梯口有团淡金色的光在闪烁——系统提示在视网膜上跳动，"检测到地宫入口，宿主躺平可触发......"
"皮延林！"顾清欢的声音里带了笑，她转身走向阶梯，衣摆扫过壁画上的朱砂，"要是我半小时没回来......"
"我就下去找你。"皮延林闭着眼打了个哈欠，嘴角却勾着笑，"不过先让我签到——"
阶梯下的铁链声突然清晰起来，混着若有若无的诵经声，在空荡的密室里荡出层层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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