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延林贴着墙根往前挪，鞋跟碾过一片碎砖，发出细不可闻的咔嗒声。
他后颈汗毛倒竖——那道黑影在磨坊方向停了足有半刻钟，既不逃也不藏，像故意引他来。
"懒影分光术"的虚影还歪在驿站偏房的土炕上，此刻正对着窗纸啃指甲，活脱脱他平日摸鱼的模样。
这是系统刚给的技能，他试了三次才摸清窍门：虚影会复制本体动作，但反应慢半拍，正好用来骗巡丁。
风卷着麦香往磨坊方向去，他跟着气味走了半里地，废弃磨坊的轮廓终于在月光下显形。
木梁上挂着半截断绳，曾经挂风车的地方只剩生锈的铁轴，吱呀声正是从那里传来的。
他摸到磨坊后窗，霉味混着铁锈味扑进鼻腔。
窗棂上有新鲜的抓痕，五道并排，像是指甲抠出来的——和墙根那片幽蓝血痕的形状一模一样。
"来啊，来啊。"风车残轴的吱呀声突然变了调子，像有人用指甲刮过磨盘。
皮延林喉结动了动，从怀里摸出半块火折子，拇指一擦，幽蓝火光映出窗内景象：地上铺着草席，草席中央有块活动的青石板，缝隙里塞着半截灯芯。
和顾清欢案卷里写的"火油引"一模一样。
他心跳陡然加快，手指按在青石板边缘。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里炸响——不是签到奖励，是某种预警般的嗡鸣。
他猛抬头，就见屋顶横梁上垂着一道黑影，比夜色更浓，正缓缓往下淌，像融化的墨。
"影遁术？"他想起顾清欢提过的刺客手段，十年前镇北将军府的杀手就会这招。
虚影在他身侧晃了晃，他趁机矮身钻进窗户，青石板"咔"的一声被掀开，露出向下的石阶。
地窖里点着一盏豆油灯，光线昏黄。
墙上挂着的东西让他血液凝固——不是兵器，不是金银，是一张张人皮面具，用细铁丝穿了挂在钉子上，每张面具后都用血写着名字："户部员外郎李守正吏部主事周明远江南道监察御史陈立言"......全是这两年朝廷通报的"暴病而亡"的官员。
"有意思。"身后传来沙哑的男声，带着砂纸擦过铁板的刺响。
皮延林转身，就见一个戴青铜鬼面的黑衣人站在石阶口，手里握着把淬毒的短刃，"你比那些废物官儿胆子大，敢追到影社的窝。"
他想起怀里的令牌，那是玄案司的腰牌，可此刻他突然觉得这牌子烫得慌——这些失踪的命官，怕都是玄案司当年盖了"病逝"印的。
"影社？"他故意把声音放得懒散，手指却悄悄勾住腰间铜扣，那是系统送的"锁魂铃"，说是能定住阴魂，不知对活人有没有用，"替圣君办事的影社？"
黑衣人瞳孔骤缩，短刃往前送了三寸："你找死——"
话音未落，地窖顶突然落下一片网。
皮延林早算好了，风车残轴上的断绳被他偷偷系成活扣，刚才碰窗棂时拉了半寸，此刻正好兜头罩住黑衣人。
锁魂铃"叮"的一声轻响，黑衣人动作顿了顿，网绳上的牛筋倒刺扎进他脖子。
"说，阿九是谁？"皮延林抄起墙角的磨棍，作势要砸，"不说就把你挂到面具堆里，正好凑个数。"
黑衣人额头青筋暴起，突然咧嘴笑了："阿九大人会来的，他会撕了你的影子——"
地窖石壁突然泛起涟漪，像水面被石子砸中。
一道黑影从墙里渗出来，比之前更浓，更沉，等看清轮廓时，已经站在黑衣人面前。
那是个穿墨色劲装的男人，面容被阴影笼罩，只露出一双泛着幽蓝的眼睛，和墙根那片血痕一个颜色。
"影遁术。"皮延林后退半步，虚影在他左侧晃出残影，"你是阿九？"
"皮延林。"阿九开口，声音像冰块撞在瓷碗上，"你的不劳而获系统，不过是他人棋局里的一步。
你以为躺平就能超脱？"他抬手按在网绳上，阴影顺着他的手指爬，网绳瞬间化为飞灰，"圣君要的因果，不是你能破的。"
黑衣人趁机扑向石阶，阿九却看都没看他，只盯着皮延林："明日寅时，灯笼再亮。"说完便往墙里一沉，像滴墨融进水里，只留下一句低语，"顾清欢的仇，你护不住。"
皮延林攥紧磨棍的手在发抖。
他听见磨坊外传来马蹄声，是顾清欢的绣春刀鞘撞在马镫上的轻响。
他突然想起驿站偏房——虚影还在那装他，要是被顾清欢撞破......
等他跑回驿站时，顾清欢正站在偏房门口，手里捏着封拆开的信。
月光照在她脸上，她耳后的淡白疤痕泛着青，眼尾的泪痣红得像要滴血。
"清欢？"他出声唤，脚步顿在三步外。
她迅速把信塞进袖中，抬头时又恢复了平日的冷硬："城郊磨坊走水了，玄案司让我们去查。"
皮延林盯着她攥紧的袖口，那里露出半截画纸，画着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怀里抱着只白猫——和顾清欢小时候的画像一模一样。
系统提示音在他脑海里炸响：【新任务：识别敌我之影】连续五日卧床签到可解锁【懒影真形术】，当前进度0/5。
他望着顾清欢转身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五日躺平，怕比追黑影还难。
"皮延林？"顾清欢回头，"发什么呆？"
"这就来。"他应着，手却悄悄按上心口——那里还藏着从磨坊带回来的半张面具，面具后写着"镇北将军顾承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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