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通判的官靴在青石板上敲出急响时，皮延林正蹲在衙门口啃糖糕。
"皮杂役。"魏通判的声音像块淬了冰的铁，"城西鸿运赌坊出了人命，你跟我去。"
糖渣子粘在嘴角，皮延林慢悠悠抹了把嘴："大人，小的昨日查地道熬了半夜，这腿肚子还转筋呢——"
"转筋也得去。"魏通判伸手要拽他，袖口却被皮延林一根食指轻轻挑开。
后者歪头凑近，鉴谎耳微微发烫——魏通判喉结动了动时，声线里那丝发颤的尾音，像根细针戳进他耳朵。
"赌坊老板死得蹊跷？"皮延林突然笑了，"行啊，小的给大人提灯笼。"
鸿运赌坊的门帘掀起时，霉味混着龙涎香扑了满脸。
正厅中央的八仙桌蒙着白布，鼓囊囊的形状像座小山。
"死者是老板钱三，寅时被伙计发现趴在牌桌上。"魏通判压低声音，"脸冲下，后脑勺有个指节大的青斑，可仵作说...说他是被吓死的。"
白布掀开的刹那，皮延林的寻痕眼自动亮起。
钱三的五官挤成一团，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蹦出来，嘴角还挂着半缕涎水——确实像见了什么活阎王。
"大人，小的想先去偏厅歇会儿。"皮延林揉着腰直哼哼，"这老寒腿一沾潮气就犯，偏厅烧着地龙吧？"
魏通判的眉头拧成结，可赌坊里进进出出的公差都望着这边，他只能挥挥手："半个时辰，别磨蹭。"
偏厅的门刚闩上，皮延林就瘫在了软榻上。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检测到宿主进入固定躺平地点，今日签到剩余时间：59分37秒。"
他闭眼前扫了眼窗棂——透进来的光把青砖地切成金晃晃的条，墙角炭盆里的檀香烧得正旺。
"叮——签到成功。获得玄功《懒仙诀》第一重。"
热流从丹田腾起，像团化不开的雾。
皮延林的神识突然清明起来，连炭盆里火星爆裂的轻响都听得一清二楚。
更妙的是，鼻腔里那缕若有若无的甜腥，被无限放大了——不是檀香，不是龙涎香，倒像...碾碎的曼陀罗混着点血腥。
他眼皮都没掀，懒意却凝成根线，顺着那丝气味往账房方向飘。
账房木门后传来极轻的"咔嗒"，像是铜锁被拨动的声音。
"皮杂役好会挑地方啊。"
门被推开的刹那，皮延林"哎哟"一声翻下软榻，抬头正撞进顾清欢的目光里。
她换了身月白锦袍，腰间坠着块羊脂玉佩，倒真像个来寻乐子的阔少。
"顾...公子这是？"皮延林挤眉弄眼。
顾清欢反手甩上门，袖中玄铁匕首在烛火下闪了闪："萧公子刚到前堂，我扮作盐商儿子，说要包场查账。"她顿了顿，"你闻到了么？
这赌坊里的味不对。"
皮延林摸着耳朵笑："曼陀罗加朱砂，迷魂药的方子。
钱三死时那副见了鬼的模样..."他指节敲了敲自己太阳穴，"怕不是被人灌了药，再吓上那么一吓。"
前堂突然传来喧哗。
顾清欢掀开门帘的缝隙，正见个穿湖蓝云纹锦衫的公子哥摇着折扇进来。
他生得眉清目秀，连笑起来都带着三分贵气，可皮延林的鉴谎耳却捕捉到他指尖捏扇骨的力道——扇面都被攥出了褶皱。
"在下萧承煜，这赌坊是我家的产业。"萧公子冲魏通判拱了拱手，目光扫过皮延林时顿了顿，"这位是？"
"衙门的杂役，帮着记录案情。"魏通判干笑两声。
"杂役？"萧承煜的折扇"唰"地展开，"那正好，我有笔糊涂账想请杂役先生看看。"他转身走向账房，"昨夜三更，有位伙计说看见账房亮灯——可我查了，那夜当值的伙计告假回乡了。"
皮延林揉着后颈慢悠悠跟上："萧公子是想问，三更天谁进了账房？"
"正是。"萧承煜的声音里带了丝温度，"不知杂役先生可曾听见什么？"
"小的昨夜在赵府地道里蹲了半宿。"皮延林打了个哈欠，"不过么..."他突然抬眼，"小的这耳朵灵，方才听萧公子说'伙计告假'时，清铃音抖得跟秋后的蝉。"
萧承煜的折扇"啪"地合上。
他盯着皮延林的眼睛，喉结滚动两下，突然笑了："杂役先生好本事。"
夜更深时，赌坊里的人散得差不多了。
皮延林靠在廊柱上，怀里抱着酒坛，嘴里含糊不清地念着"再喝...再喝一碗"。
等最后个公差的脚步声消失在街角，他"噗"地吐掉嘴里的酒，酒液顺着下巴滴在青石板上。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检测到宿主二次躺平，触发特殊签到条件。"
"叮——获得侦探密术：翻盘眼。"
眼前的景物突然变得透亮。
皮延林随意瞥向赌桌上的骰盅，那檀木盖子下的骰子竟像被剥了皮——三枚骰子底部嵌着米粒大的磁石，桌下还压着块黑沉沉的铁片。
他弯腰捡起骰盅，指腹擦过盖子内侧的刻痕——是极细的"承"字。
"皮杂役？"
顾清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皮延林迅速把骰盅放回原位，转身时又恢复了那副懒骨头模样："顾公子这是要走？"
"账房的锁换了新的。"顾清欢的声音压得极低，"但我看见窗台上有泥印，像是...带钉的靴子。"
皮延林望着她腰间晃动的玉佩，又瞥向账房紧闭的木门。
月光从檐角漏下来，在门板上投下片阴影，隐约能看见门缝里露出半截账本的边角——封皮是最普通的青布，可翻页处的折痕，却比寻常账本深了三分。
他摸了摸耳朵，懒仙诀的热流还在体内游走。
这局，怕是要翻个底朝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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