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夏夜,潮热得像一口密不透风的蒸笼。刚过戌时,月亮被厚重的乌云遮了大半,仅漏下几缕惨淡的清辉,洒在广州往古乡村去的泥沙路上。路两旁的马尾松树长得枝繁叶茂,浓密的枝叶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混着远处田埂里此起彼伏的蛙鸣虫叫,倒添了几分诡谲。
江奔宇靠在车的后座上,指尖夹着一支没点燃的“大前门”。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军绿色外套,袖口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臂,上面隐约能看到几道深浅不一的疤痕——那是留下的印记。作为道上人称“鬼子六”的帮派老大,江奔宇向来以心思缜密、一直都是隐身在暗处,从不现身明面。这次带着钱沐风回古乡村,一来是为了处理一批刚到手的货,二来也是想避开城里几大帮派的锋芒。
“老大,还有多久到?”坐在旁边的钱沐风轻声问道。他穿着一件的确良白衬衫,领口扣得严严实实,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深棕色的牛皮行李箱,指节都泛了白。箱子沉甸甸的,里面装着他拿去中市交易珠宝玉石和几件古董,也是这次回古乡村的重要目的——经过中市时把这些宝贝交易,然后出到澳区。
江奔宇眯了眯眼,目光透过车窗望向漆黑的前路,沉声道:“没那么快的,翻过前面那道山坳就到黑风口。”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下乡经常夜间巡逻的他知道,今晚的夜色太沉,路边的树林安静得有些反常,连平时最聒噪的夜鸟都没了声响,这种寂静让他心里隐隐发慌。
开车的司机林三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有些出汗。他穿着一件蓝色的劳动布褂子,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车子颠簸着行驶在坑洼不平的泥沙路上,车灯像两柄利剑,劈开前方的黑暗,照亮了路面上的碎石和坑洞。林三时不时从后视镜里瞥一眼后座的两人,眼神闪烁,透着几分不自然。
江奔宇何等敏锐,早已察觉到林三的异样。从出发时起,这小子就有些魂不守舍,换挡时动作僵硬,还几次差点压到路边的沟坎。他心里暗忖,难道是路上出了什么岔子?还是说,有人走漏了风声?
就在这时,车子刚驶进山坳,两侧的密林中突然亮起十几道手电光柱,像一双双狰狞的眼睛,死死盯住了这辆吉普车。紧接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几十号人从树林里冲了出来,手里拿着钢管、砍刀,还有几把枪,迅速将车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江奔宇!钱沐风!你们跑不了了!”一个粗声粗气的喊声响起,为首的是个身材魁梧的光头大汉,脸上一道从眼角延伸到下巴的刀疤,显得格外凶悍——正是飞龙帮的老大彪哥。他手里握着一把开山刀,刀刃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寒光。
彪哥身边站着一个瘦高个,三角眼,嘴角叼着一支烟,正是雷神帮的雷老五。他瞥了一眼车里的两人,冷笑一声:“鬼子六的老大,没想到吧?我们也没想到鬼子六后背还有这么一尊高人,鬼子六抢了我们雷神帮的地盘,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另一边,一个满脸横肉、镶着两颗金牙的胖子,双手叉腰,正是金鹰帮的金大牙。他舔了舔嘴唇,目光落在钱沐风手里的行李箱上,眼中闪过一丝贪婪:“钱老大,听说你很有钱,你这行李箱里这次有没有带了好东西?不如乖乖交出来,老子可以饶你一条狗命!”
人群中还有一个穿着黑色旗袍的女人,妆容艳丽,手里把玩着一把小巧的匕首,正是冰河帮的冰姐。她声音娇媚,却透着一股狠劲:“这位老大,冰河帮的我们姐妹几个跟你井水不犯河水,可鬼子六非要插手我们地盘的生意,今天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最后是一个年纪不大、眼神阴鸷的年轻人,手里拿着一把短枪,正是月狼帮的狼仔。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阴笑道:“鬼子六已经很厉害了,你作为他的老大应该比鬼子六更厉害,那么我今天就想领教一下你的厉害,今天咱们就先来个了断!”
五大帮派的人杀气腾腾,将吉普车围得密不透风。江奔宇心里一沉,果然是有人出卖了他们!他来不及多想,当机立断对林三吼道:“快!开车冲进去!”
林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浑身一哆嗦,听到江奔宇的吼声,才反应过来,猛地踩下油门,汽车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朝着密林中冲去。
“开枪!别让他们跑了!”彪哥见状,怒吼一声,率先扣动了扳机。“砰!砰!砰!”枪声此起彼伏,子弹像雨点一样朝着车射来。车窗玻璃被打得粉碎,木屑飞溅,车厢里顿时弥漫着一股硝烟味。
江奔宇下意识地侧身护住钱沐风,就在这时,一颗流弹呼啸着穿过破碎的车窗,击中了他的左肩。“呃!”江奔宇闷哼一声,肩膀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染红了军绿色的外套。他咬紧牙关,强忍着疼痛趴着,——他知道,现在坐起来,就意味着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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