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创业基地，仍然是忙碌的，日光灯在头顶滋滋作响，像极了林小满此刻紧绷的神经。屏幕右下角的邮箱图标疯狂闪烁，一封来自“启明资本”的邀请函刺破了沉沉的夜色——“A轮千万注资，明晨十点，静候林总”。她揉着酸痛的太阳穴，指尖划过冰冷的咖啡杯壁，试图压下心头那点不合时宜的雀跃。天上掉的馅饼，往往裹着看不见的鱼钩。
门被猛地撞开，卷进一阵凌厉的夜风。周景明大步流星地闯进来，昂贵的羊绒大衣肩头还沾着室外细密的寒露，手里攥着的那叠纸被他摔在桌上，发出“啪”一声脆响，震得角落里的绿植叶片都颤了颤。周景明显得有些着急。
“启明资本，”他声音绷得极紧，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冰渣，“控股方‘远洋创投’，背后真正的大股东是海城赵家！赵正清那老狐狸是我爸在东南亚港口项目上斗了十年的死对头！” 他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前倾，迫人的视线锁住林小满，“小满，他们在利用你！这是冲着周家，冲着我们来的！”
空气骤然凝固。窗外城市朦胧的光晕透过百叶窗缝隙，在周景明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冷硬的阴影。
“什么利用？”角落里传来一个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声音。陈默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台嗡嗡作响的主服务器旁，镜片反射着屏幕上急速滚动的绿色数据流。他瘦削的指关节在键盘上敲击，快得只余残影，一行行鲜红色的警告代码瀑布般泻下屏幕，如同垂死挣扎的警报。“没有这笔钱，”他头也没抬，声音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下个月服务器峰值过载三次，所有用户数据缓存崩溃，硬件寿命归零。”他顿了顿，指尖悬在回车键上，最终重重敲下。“——我们就会抱着这堆废铁，宣告破产。”
屏幕上瞬间跳出一个触目惊心的弹窗：【核心服务器集群预估寿命：28天】。
巨大的压力像冰冷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要将林小满淹没。周景明眼底翻滚着被冒犯的怒意和不容置疑的保护欲，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陈默则像一座沉默的冰山，用最冰冷的现实数据昭示着岌岌可危的悬崖边缘。她深吸一口气，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查！”林小满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断，瞬间压下了办公室里无形的硝烟，“周景明，你的人脉，查赵家和启明的所有隐秘关联、资金异常，越深越好！陈默，给我做反向追踪，摸清他们接触我们的真实路径，我要知道这根橄榄枝，是从哪只手伸出来的！”
她一把抓起桌上那份还带着周景明掌心余温的调查报告，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天亮之前，我要答案。”
十点整，启明资本顶楼。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海城最繁华的金融区全景，车流如金色的细线在脚下蜿蜒，天际线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带着一种俯瞰众生的疏离感。林小满坐在光可鉴人的胡桃木会议桌前，面前一杯散发着袅袅热气的清茶，水汽氤氲。对面，启明的CEO李维，一个笑容温润、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正将那份价值千万的投资意向书轻轻推到她面前。
“林总年轻有为，‘兔子快跑’的潜力有目共睹。”李维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欣赏，“我们非常看好校园物流这个下沉市场的爆发点，更看重林总您的魄力与格局。这份诚意，希望能打消您所有的顾虑。”他微微倾身，姿态从容而自信。
林小满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合同上那一连串令人心跳加速的数字，指尖划过纸张边缘，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她端起茶杯，借着氤氲的水汽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审视。“李总过誉了。启明选择此时出手，眼光的确独到。只是，”她话锋一转，语气依旧温和，“我很好奇，贵公司对技术壁垒和长期亏损的容忍度，底线究竟在哪里？”
李维笑容不变，从容应对着林小满抛出的每一个商业性质疑。谈话在看似融洽的氛围中进行，直到林小满以参观总部为由起身。
总裁办公室的装修是冷硬的现代风格，巨大的书架占据了一整面墙。林小满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掠过那些精装的经济学着作，最终，定格在书架中层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静静地斜躺着一盒蓝光碟片。
银灰色的封面有些旧了，却异常熟悉——一个男人在暴雨中张开双臂，正是《肖申克的救赎》。林小满的心脏猛地一跳，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陈默那台堆满咖啡罐的旧电脑屏保，那个在无数个不眠之夜独自闪烁的画面，此刻竟诡异地出现在这里！
她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走近，仿佛只是对书架本身产生兴趣。指尖拂过那些厚重的书籍脊背，最终，状似无意地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冰冷的蓝光碟盒边缘。
光滑的塑料外壳下，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林小满不动声色地用指腹沿着碟片边缘缓缓摩挲。果然，在靠近底部的位置，她的指尖碰到了一道极其细微、却异常深刻的划痕。那不是正常使用留下的磨损，更像是……某种刻意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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