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金色的光芒斜斜地铺展在演武场的青砖地面上，将每一块方砖都染成淡淡的橘红色。苍梧书院一年一度的射艺大比即将开始，看台上早已座无虚席。青衿与襕衫在晨光中闪烁，夫子儒巾与学子方巾交相辉映，远远望去，如同一片流动的星河。
明德斋的队伍静候在场边。年轻的学子们虽保持着表面的镇定，但微微发汗的手心和不断调整的站姿暴露了内心的紧张。作为苍梧书院最负盛名的学斋之一，他们被安排在压轴出场。此刻，崇文斋的队伍正在场上展示传统步射技法。
"嗖——嗖——"
箭矢破空的声音整齐划一，十名靛蓝色箭衣的学子动作如出一辙地张弓搭箭。他们的姿势标准得像是从《射经》中拓印出来的，每一支箭都精准地钉在五十步外的靶心上，引来看台上一阵克制的掌声。
"中规中矩。"站在队伍前方的柳青澜轻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这位明德斋的斋长今日换了一身与众不同的装束——墨绿色的窄袖箭衣，腰间束着银灰色宽带，整个人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却又内敛沉稳。晨光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那双平日含笑的眼眸此刻锐利如鹰隼。
"接下来出场的是诚意斋！"司仪的声音在场中回荡。
诚意斋的表演比崇文斋多了几分花样。他们分成两组，互相以移动的草靶为目标，箭矢在空中交错而过，煞是好看。看台上的喝彩声明显热烈了许多，几位学官甚至站起身来鼓掌。
场边的柳青澜眼睛微微发亮，那是他遇到挑战时特有的神情。诚意斋斋长赵明诚退场时，特意朝明德斋方向投来一个挑衅的眼神。去年大比，明德斋以微弱优势胜过诚意斋，看来今年对方是憋足了劲要一雪前耻。
一个接一个的学斋上场表演，演武场上的气氛逐渐升温。当最后一声箭响落下，司仪高声宣布："接下来，有请明德斋！"
看台上爆发出比之前更热烈的欢呼。这不仅因为明德斋是上届冠军，更因为柳青澜的声名早已传遍苍梧书院——那个能在百步外射中铜钱方孔的奇才。
柳青澜整了整衣领，回头对身后的同窗们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记住我们的计划。"
明德斋十人列队入场，不同于其他学斋整齐划一的步伐，他们走得很随意，却自有一种潇洒的气度。场边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支队伍的与众不同。
站定位置后，柳青澜独自向前三步，向看台行了一礼，然后转身面对自己的队伍，高声宣布："今日明德斋不展示步射。"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射艺大比历来以步射为主，这是数百年的传统。
"我们要展示的是——骑射！"
随着他话音落下，场边忽然传来清脆的马蹄声。十匹骏马被马夫牵入场中，每一匹都配着轻便的马鞍。看台上的议论声更大了，几位年长的学官甚至皱起了眉头——在苍梧书院的历史上，还从未有人敢在射艺大比上展示骑射技艺。
柳青澜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他接过马夫递来的长弓，对同伴们使了个眼色。其余九人也迅速上马，在场中排成一个松散的阵型。
"开始！"柳青澜一声令下，猛地一夹马腹。他那匹枣红色的骏马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明德斋的学子们分成三组，在场中来回奔驰，不时向四周的靶子放箭。虽然骑射难度远高于步射，但他们的命中率依然保持在七成以上。看台上的惊呼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被这前所未有的表演震撼了。
但真正的高潮还在后面。当表演接近尾声时，柳青澜突然策马直奔场中央的高台。那上面悬挂着一面铜锣，是射艺大比最高难度的目标——必须在三十步外射中锣心，才能让它发出响声。
柳青澜在疾驰中张弓搭箭，马匹的速度加上风力影响，这一箭的难度可想而知。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嗖——"
第一箭破空而出，精准地击中锣心。"铛——"清脆的锣声响彻全场。
还没等欢呼声响起，柳青澜已经抽出第二支箭。"嗖——"又是一声锣响。
紧接着是第三箭。"铛——"三声锣响如同雷霆般震撼着每个人的耳膜。
看台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就连一向严肃的祭酒大人都忍不住站起身来，连连点头。柳青澜勒住马匹，在场中央优雅地行了一礼，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然而，就在这胜利的时刻，意外发生了。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席卷演武场，吹得旗帜猎猎作响。柳青澜正准备收弓，一支本已搭在弦上的箭被风吹得偏离了方向，脱手而出。
铜锣的余音尚未散尽，那支偏离的箭已化作一道银色闪电直刺看台。鬓角微白的中年学官瞳孔骤缩，指尖刚触及案几上的茶盏，箭镞带起的劲风已掀起他额前散落的银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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