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南宋朝廷做出了艰难而矛盾的决定:暂缓对华夏国用兵,转向以“抚”为主的策略。
以礼部侍郎魏良臣为正使,携带措辞谨慎的国书,出使长安,试探和议可能。
同时,赵构对秦桧的信任明显下降,许多政务开始咨询其他大臣,甚至偶尔召见韩世忠问对。
秦桧一党暂时被压制下去。
与此同时,北方的金国,也正经历着一场深刻的朝堂辩论。
汉水之败,虽未伤及金国根本,却让金廷清醒认识到,南朝并非毫无还手之力,尤其是那个新兴的“华夏”,战斗力不容小觑。
金国朝堂上,手握军权的兀术不得不面对现实:“南朝宋、华夏,皆与我朝有深仇。”
“然宋人怯懦,但求苟安;华夏新锐,志在恢复。”
“如今二国之间,虽因襄阳之事,已生嫌隙,可若我朝再次大举南下,无论攻打任何一方,另一国必不会坐视,甚至有联兵抗击之可能。届时我朝陷入两面作战,胜负难料。”
他话锋一转,指向北方地图,语气凝重。
“然北疆漠北诸部,野蛮未化,悍不畏死,其骑射来去如风,日渐坐大。”
“塔塔尔、蔑儿乞、克烈,乃至所谓的蒙兀王国,皆非善类。若不早加遏制,待草原一统,必成我朝心腹大患!”
“依臣之见,当趁其尚未完全联合,集重兵于北,行犁庭扫穴之举,彻底铲除祸根!”
此时,金国国力确已至巅峰,疆域辽阔,带甲百万。
但维持如此庞大的帝国,四面皆需布防。
南朝固然富庶,但江淮水网、川陕山地,攻坚不易。
而更让金国统治层感到脊背发凉的是,来自北方草原的威胁,正以惊人的速度膨胀。
草原诸部,特别是以孛儿只斤·合不勒为代表的势力,不再满足于零散寇边,开始集结成更大的力量,不断攻击金国北方边境州县,甚至击败了几支前去清剿的金军偏师。
金国国主完颜亶沉吟良久,终于做出决定。
“南朝二国,以稳为主,设法令其互相猜忌以为牵制,为我朝平定北方争取时间!”
霜降后的长安,空气里透着一股清冽的干爽。薄霜在晨光中渐渐化去,留下湿漉漉的痕迹,很快又被升起的日头蒸腾。
城外的田垄上,冬小麦的嫩绿顽强地抵御着日渐寒冷的天气。
而长安城内,一种与农事迥异的繁忙,正悄然升温。
刘錡此刻正站在御花园里的一棵老槐树下,手里拿着一把修枝剪,正对着一根枯枝比划。
他穿着一身半旧的青色常服,头发用一根木簪绾着,看起来不像一国之君,倒像个乡间的教书先生。
刘錡剪下老槐树上最后一截枯枝,随手丢进脚边的竹筐。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望着修剪后清爽许多的树冠,目光却似乎越过宫墙,投向了更远的南方和北方。
刘贵轻步上前,低声禀报:“陛下,宋金两国使团递交的贸易货物清单,已送至政事堂。李丞相请您得空时过目。”
“知道了。”
刘錡应了一声,将修枝剪递给侍从,转身朝宫内走去,青色常服的衣角拂过微霜的石径。
同意与宋、金开展贸易,是数日激烈廷议后的结果。
朝中并非没有反对之声,尤其是对金国。
有将领痛陈:“与虎谋皮!金贼掠我山河,屠我百姓,此仇不共戴天,岂可与之通商?”
也有文臣担忧:“宋廷狡黠,名为通商,实为窥探。且我朝新立,百工未复,恐在贸易中受制于人。”
但刘錡看得更远。
关中历经战乱,民生凋敝,市面货物短缺,尤其是盐、铁、优良的布帛、南方的茶叶、药材,乃至书籍纸张,都极为匮乏。
华夏亟需休整,积蓄国力。而闭关自守,只会让国力停滞。
而贸易,是一把双刃剑,用得好,不仅能获取急需物资,繁荣市井,更能传递消息,影响人心。
他步入政事堂偏殿,丞相李椿年和几位相关部曹官员已在等候,长案上摊开着厚厚的文书。
“宋使魏良臣所请,”李椿年指着其中一份清单,语气平稳。
“主要为购我关中良马、优质筋角、解盐,以及……药材,特别是治疗瘴疠、外伤类的药材。愿以丝绸、瓷器、漆器、茶叶、书籍、稻米交换。”
“其中,书籍一项,特意注明,经史子集、医农工技,皆可。”
刘錡目光在“书籍”和“药材”上停留片刻。
宋廷的意图不难揣测。
战马、筋角是战略物资,他们需求量恐怕不大,也知华夏不会多给,索要只是姿态。
药材,尤其是治疗南方湿热疾病和金疮伤的药材,则是实实在在的军队所需。
至于书籍……文化交流,向来是怀柔与渗透的温柔手段。
用江南精美的丝绸瓷器、享誉天下的茶叶和承载着文明精华的书籍,来换取北方实用的战备物资,并潜移默化地施加影响,这很符合眼下临安那位官家和秦相一党的行事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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