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突然传来自行车铃铛声。冉秋叶推着凤凰牌自行车翩然而至，月白色布拉吉衬得她像株清雅的茉莉。这位未来会成为老师的姑娘，此刻正抱着教案本站在海棠树下，阳光透过枝叶在她发间洒下细碎金箔。
"雨泽！"她声音清冽如泉水，"听说轧钢厂要招厨师？我表哥在工会……"话未说完，王丽娟突然插嘴："冉老师，您这样的金枝玉叶，可别被某些人的糖衣炮弹蒙了心！"
"冉老师想尝汤，何必舍近求远？"他舀了满满一碗，青花瓷碗衬得汤汁如羊脂玉般温润，"这鱼头豆腐汤最是补脑，您批改作业费神……"
表彰宴当天，食堂蒸笼飘着蟹粉小笼包的香气。李怀德带着厂领导们转了一圈，突然指着何雨泽案板上的松鼠鳜鱼："这鱼……怎么是站着的？"
"李厂长，这是苏帮菜里的功夫菜。"何雨泽手腕一抖，热油淋在炸得金黄的鱼身上，糖醋汁瞬间泛起琥珀色气泡，"讲究的是刀工火候，鱼肉外酥里嫩……"
市里的王主任突然插话："这菜我在和平饭店吃过！但人家老师傅要用竹签固定鱼身……"话音未落，何雨泽的菜刀已经劈开鱼背，三刀下去鱼肉翻成麦穗状，热油一激立刻支棱起来。
"好刀工！"王主任鼓掌，李怀德挺着的肚子挺得更高了。何雨泽却瞥见后厨门口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秦淮茹挎着竹篮，篮里装着给傻柱送饭的铝制饭盒。
"何师傅这火候控制，比咱厂锅炉房还精准啊！"采购员老张谄笑着递上登记簿，"今儿又省了半斤煤油，杨厂长让您去领劳保手套。"
何雨泽用铁勺挑起块红烧肉，琥珀色的酱汁拉出粘稠的丝："告诉杨厂长，劳保品先紧着车间发。我这还有从川渝带回来的秘方，等试验成功了……"他故意顿住话头，看着许大茂发青的脸色露出笑纹。
"试验成功怎么着？"许大茂把搪瓷缸往灶台上一墩，"你当这食堂是你家后厨呢？搞那些花里胡哨的……"
"小许师傅说的有道理。"何雨泽突然变脸，从蒸笼端出盘白斩鸡，"传统菜式是根本，所以我改良了蘸料配方。"他掀开扣在碟子上的荷叶，姜蓉混着沙姜粉的香气瞬间漫开，"您闻闻这味道，可比放味精强多啦！"
众人围上来争抢筷子，许大茂刚要伸手就被挤到后边。何雨泽趁机把最后一块鸡胸脯肉夹进搪瓷缸，盖上盖子晃了晃："给雨水留的，当哥的不能食言。"
"傻柱！"许大茂突然提高嗓门，"你天天往家带菜，这是占集体便宜！"
"冉老师！"他三步并作两步迎出去，正看见冉秋叶推着凤凰牌自行车站在梧桐树下。女教师今天换了件月白色布拉吉，麻花辫垂在胸前，捧着搪瓷饭盒的手指像葱段般白嫩。
"何师傅，听说食堂换新师傅……"冉秋叶话音未落，后厨突然爆发出哄笑声。她好奇地探过头，正看见许大茂举着沾满辣椒籽的围裙在跳脚——方才何雨泽颠勺时"不小心"把红油甩到了他新买的衬衫上。
"冉老师要不尝尝新研发的夫妻肺片？"何雨泽侧身挡住许大茂的视线，压低声音，"用牛杂代替牛肉，成本降低六成，味道可一点不打折。"
冉秋叶刚要推辞，肚子突然发出"咕噜"轻响。她脸颊泛起红晕："那……那就少来一点吧。"
"冉老师慢走。"何雨泽把装满肺片的饭盒递过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摸出两个橘子，"这是我妹从郊区捎来的，您拿回去补充维生素。"
冉秋叶推着车走了两步，突然回头："何师傅总这么照顾人，不怕别人说闲话？"
"何雨泽！"许大茂的咆哮惊飞了树上的麻雀，"你他妈拿我的牛腱肉做人情？"
何雨泽慢悠悠地掀开另一口蒸锅："急什么？这锅酱肘子马上出锅，您要是能把这肘子花切得不断皮……"他故意把菜刀往案板上一拍，"今儿剩下的猪下水都归您！"
秦淮茹赶紧把介绍信递过去，科长扫了眼抬头："贾东旭家属？去后勤部报道吧，厂里给烈士家属安排了……"
"等等！"秦淮茹突然提高嗓门，"我会记账！在老家给供销社当过半年会计！"
这话成功让冉秋叶抬头。女教师推了推眼镜："同志，插队是不文明行为。"
秦淮茹转身时恰到好处地踉跄了一下，何雨泽昨天塞给她的橘子从帆布袋里滚出来。她慌乱地蹲下身，散开的麻花辫垂在耳侧，露出后颈细密的汗珠："对不住，我……我不是故意的……"
人事科长皱眉："贾同志，烈属安置是组织决定……"
"让她去食堂当会计吧。"清亮的女声从人群外传来。众人回头，看见何雨泽推着食材车过来，白大褂口袋里别着支钢笔，"小食堂正好缺人手，冉老师您说呢？"
冉秋叶没想到会被突然提问，耳尖泛红："何师傅……这是人事科的事……"
"可冉老师昨天才教我妹背'君子成人之美'。"何雨泽把食材车往科长面前一推，"再说贾同志的算盘打得可溜了，昨儿在胡同口……"他故意停顿，秦淮茹的耳垂已经红得能滴血。
"行吧。"科长在登记簿上划了两笔，"贾同志去小食堂当会计，冉秋叶……你去宣传科帮忙写黑板报。"
秦淮茹低头道谢时，何雨泽把食材车往她脚边一怼："帮个忙，拉去后厨。"车轮刚好碾过滚落的橘子，金黄的果肉瞬间染脏了地面。
冉秋叶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忽然发现何雨泽的白大褂下摆沾着片菜叶。她弯腰想帮忙摘掉，手指刚触到衣料就听见对方带笑的声线："冉老师这是要帮我捉虫呢？"
宣传科新来的周干事抱着搪瓷缸经过，暧昧地冲两人挤眼睛："何师傅魅力不小啊，刚进厂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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