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山…” 三个字,如同冰棱摩擦,从李长天干裂的唇间挤出。没有咆哮,没有怒吼,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就在一名官军士兵嚎叫着,即将从缺口处攀爬上来,刀锋几乎要触碰到他靴尖的瞬间!
李长天动了!
不是后退,而是向前!一步踏出,踩在了缺口边缘摇摇欲坠的砖石上!他手中的环首刀,划出一道与他此刻心境截然相反的、炽烈狂暴的弧线!
刀光如匹练!带着积郁已久的、焚尽一切的怒意!
噗嗤!
那名攀爬的士兵,头颅冲天而起!滚烫的鲜血喷溅在李长天冰冷的脸上、身上!
这血腥的一刀,如同点燃了引信!李长天整个人化作了一道复仇的飓风!他不再固守缺口,反而主动跃下!如同猛虎扑入羊群,杀入了刚刚涌入缺口的官军小队之中!
“挡我者死——!!!”
这一声咆哮,终于炸响!不再是绝望的呐喊,而是宣告!是焚天的战吼!蕴含着被绝境淬炼到极致、摒弃了一切软弱与犹豫的、纯粹的毁灭意志!
环首刀在他手中化作了死亡的旋风!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最简单、最直接、最致命的劈砍!刀锋所向,血肉横飞!断臂残肢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四处抛洒!他浑身浴血,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魔神,每一步踏出,都踩在敌人的尸体和血泊之上!官军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到极致的反冲锋杀懵了!一时间竟被他一人一刀,在缺口内侧清出了一小片血腥的真空!
但这真空转瞬即逝!更多的官军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缺口处和城墙其他方向涌来!长矛如林,刀光似雪,瞬间将李长天淹没!
李长天陷入了重围!刀锋格挡着四面八方袭来的攻击,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他身上瞬间添了数道伤口,鲜血染红了破碎的衣衫!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那双死寂的眼中,只有疯狂燃烧的、焚尽一切的火焰!他的目标只有一个——中军!那杆血旗!那个身影!
他如同困在铁笼中的疯虎,左冲右突,刀光每一次闪烁,都必然带走一条生命!他利用城墙缺口的复杂地形,利用敌人的尸体作为掩护,在刀山枪林中奋力向前突进!每一步,都踏着淋漓的鲜血!他身边的尸体越堆越高!
“拦住他!射死他!”有军官惊恐地大喊。
几支劲弩对准了在人群中奋力搏杀的李长天!弩箭带着凄厉的破空声,激射而至!
李长天仿佛背后长了眼睛,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地侧身翻滚!噗噗!两支弩箭深深嵌入他刚才位置后面的尸体堆中!第三支弩箭擦着他的肋下飞过,带起一溜血花!
剧烈的疼痛让他动作一滞!一名官军什长抓住机会,狞笑着挥刀狠狠劈向他的脖颈!
就在这生死一线!
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从旁边一堆杂物后扑了出来,狠狠撞在那什长的腰上!是王小虎!那个报信的年轻哨兵!他满脸血污,眼神却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长天哥!走啊——!”王小虎嘶吼着,死死抱住了什长的腰!
“小杂种!”什长暴怒,反手一刀捅进了王小虎的后心!
“呃啊——!”王小虎身体猛地一僵,口中喷出鲜血,却依旧死死抱着对方,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喊:“走——!!”
李长天眼中那焚天的火焰,似乎被这滚烫的鲜血浇得跳动了一下!他没有犹豫,甚至没有看王小虎最后一眼!借着这用生命换来的瞬间空隙,他猛地从地上弹起,环首刀带着同归于尽的惨烈,狠狠捅进了因被王小虎抱住而行动受限的什长胸膛!刀锋透背而出!
拔出刀!带出一盆血雨!李长天不再看倒下的两人,目光再次死死锁住那杆在混乱中依旧清晰的血旗!他身上的伤口在流血,力量在飞速流逝,但那焚天的意志却燃烧得更加炽烈!他不再试图正面突破,而是猛地撞入旁边一条燃烧着的、布满残骸的巷道!火焰舔舐着他的衣角,浓烟呛得他剧烈咳嗽,但他不管不顾!他要利用城内的混乱和复杂的地形,迂回!靠近!再靠近!
***
冰冷的雨点砸在赵铁柱的脸上,混合着泥浆和血水,流进嘴里,带着铁锈般的腥咸。他肋下的伤口在泥泞的奔跑中撕裂般疼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痛。身后,官军斥候的咒骂和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芦苇荡的遭遇战惨烈而短暂。二十一个兄弟,如今跟在他身边的,只剩下三个!一个断了手臂,被同伴搀扶着踉跄前行;一个少年,脸上还带着稚气,此刻只剩下极度的恐惧;还有一个,就是他赵铁柱自己。他们浑身是泥,是血,是绝望,在冰冷的沼泽泥泞中,朝着远处那片模糊的丘陵轮廓,亡命奔逃。
“铁柱哥…我…我跑不动了…”断臂的汉子脸色惨白如纸,失血和剧痛让他摇摇欲坠。
“闭嘴!跑!不想被砍成肉泥就给我跑!”赵铁柱低吼着,声音嘶哑,伸手拽了他一把。他自己也到了极限,肋下的伤口每一次迈步都如同刀割,眼前阵阵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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