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卖你们的,是回春堂那个小学徒。”柳红袖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刺破黑暗,“孙守仁。他收了漕帮二堂主‘刀疤刘’十两银子。”
“孙守仁?!”李长天愕然,随即是滔天的怒火!那个在药碾前笨手笨脚、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少年?!“他…他怎么会知道我们?怎么会知道我的伤?!”
“因为秦福。”柳红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秦掌柜派人去‘知会’孙老大夫时,特意提到了‘一位姓李的猎户,肩头有箭伤’。秦福是好意,想让你得到关照。但他低估了漕帮在城里的眼线,也低估了人心的贪婪。”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李长天脸上:“孙守仁家境贫寒,他爹娘都病着,等着钱救命。十两银子,对他来说是一笔无法抗拒的巨款。刀疤刘只是让他留意一个‘姓李的、肩头带箭伤、气色很差的人’,他立刻就联想到了你。你第一次去回春堂时,他就记住了你的样子和伤情。今天你去换药离开后,他就偷偷跑去给刀疤刘报了信。”
“就为了十两银子?!”李长天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土壁上,指节瞬间破裂,鲜血直流!巨大的愤怒和被背叛的痛苦几乎将他吞噬!陈墨和王大锤的性命,他几乎搭上半条命的谋划,竟然毁在一个贪图十两银子的学徒手里!
“人心,有时候比蛇蝎更毒。”柳红袖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尤其是被逼到绝境的人心。”
“那大锤和陈墨呢?!”李长天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他们在哪?!还活着吗?!”
柳红袖沉默了片刻。烛火跳动,在她眼中映照出明灭不定的光芒。
“刀疤刘的人扑了个空,没抓到你。但他们抓走了王大锤和陈墨。”她的声音低沉下去,“人被带去了漕帮在城南的一个废弃货仓,那里是刀疤刘的私刑场。”
“私刑场…”李长天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们想撬开陈墨的嘴,问出你的下落,问出阎霸之死的‘真相’。”柳红袖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寒意,“刀疤刘想用这个功劳,压过其他堂主,坐上舵主的位置。他手下的人…很擅长‘问话’。”
李长天仿佛看到了那阴森恐怖的货仓,看到了陈墨和王大锤被绑在刑架上,皮鞭、烙铁、盐水…漕帮那些折磨人的手段,他早有耳闻!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瞬间攫住了他,比肩头的伤口更甚百倍!是他!是他连累了兄弟!
“我要去救他们!”李长天挣扎着就要站起来,眼中是玉石俱焚的疯狂,“现在就去!杀光那群杂碎!”
“然后呢?”柳红袖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寒冬的冰凌,瞬间浇灭了李长天沸腾的怒火,“冲进去送死?用你这半条命,去挑战几十个手持刀斧、早有准备的漕帮打手?让王大锤和陈墨白死?让周文焕和‘狼主’在暗处拍手称快?”
李长天僵在原地,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柳红袖,胸膛剧烈起伏,如同拉风箱般喘息,却说不出一个字。柳红袖的话像冰冷的刀子,割开了他冲动的伪装,露出了血淋淋的现实——他现在的状态,冲过去就是送死!不仅救不了人,还会搭上自己!
“那…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他们死?!”李长天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
“冷静,李长天。”柳红袖站起身,走到他面前。那双清澈的眼眸在烛光下如同深潭,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神稍定的力量。“愤怒救不了人,只会让你失去判断。想救人,就要动脑子,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生机。”
她走到地窖角落,用脚拨开一堆腐朽的木板,露出下面一个用油布包裹着的狭长木盒。她打开木盒,里面赫然是几把磨得锃亮、闪烁着幽冷寒光的匕首和短刀!还有几个小巧的瓷瓶,以及一小捆绳索和一些零碎的工具。
“漕帮现在是一盘散沙。”柳红袖拿起一把匕首,在烛光下轻轻擦拭着,声音冷静得可怕,“刀疤刘想上位,其他两个堂主‘水鬼张’和‘笑面虎’钱三炮必然不服。阎霸的死,加上‘狼卫’令牌的‘铁证’,已经让他们互相猜忌,剑拔弩弩张。周文焕想弹压,却只会火上浇油。”
她抬起眼,看向李长天:“我们的机会,就在这混乱之中。刀疤刘抓了人,想独吞功劳,必然不会立刻把人交给总舵,也不会让其他堂主知道。他会在自己的地盘上,尽快撬开陈墨的嘴。这就是我们的时间窗。”
“你想怎么做?”李长天强迫自己压下翻腾的怒火和恐惧,声音嘶哑地问。
“声东击西,趁乱救人。”柳红袖将匕首插回木盒,拿起一个装着黑色粉末的小瓷瓶,“刀疤刘的货仓位置,我已经摸清。守卫大约十五人,都是他的亲信心腹。硬闯不行,那就让他们自己乱起来。”
“怎么乱?”
“放火。”柳红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烧了水鬼张在码头最大的货栈。水鬼张最是护食,货栈被烧,他第一个就会怀疑是跟他争舵主之位的刀疤刘干的!他必然会带人去找刀疤刘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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