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格里眼中精光爆射,不惊反喜:“来得好!”
他干瘦的身躯并未如何膨胀,却仿佛瞬间与脚下无垠的草原、头顶苍茫的天空连成了一体。
围绕着腾格里的黄色光芒变成了流淌着的大地脉动,隐隐有山川虚影、万马奔腾的幻象在其中生灭。
他右拳缓缓后收,牵引着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的空间涟漪。
拳锋所向,不是沈舟,而是在攫取、收束整片草原积淀了千万年的雄浑与野性!
一道古老磅礴的意志,随着腾格里收拳的动作,自大地深处迅速苏醒!
“啸苍穹!”
当腾格里吐气开声,将这一拳递出时,异象陡生!
一头角峥嵘、仰天长啸的苍狼虚影从他拳上脱出,起初只有巴掌大,却蓦地迎风暴涨,化为十丈、百丈的庞然巨物!
与陆少游在京城那次不同,这苍狼虚影每一根毛发都栩栩如生,眼神睥睨孤高,巨口张开,发出了一声能令万物匍匐的咆哮!
苍狼过处,大地似被无形的犁铧翻开。
天空中的云气被排挤撕碎,阳光扭曲黯淡!
这一拳,已非人力,裹挟着浩瀚的天地之威,誓要将前方一切阻碍,连同那敢于挑战这片土地威严的年轻人,一同粉碎!
“小友,接的下吗?”
“前辈放心!”
沈舟眼中燃起前所未有的炽热战意。
他深深吸气,胸膛鼓起,气机在经脉中奔腾,宛若决堤的江河怒涛!
沈舟周身绽放的淡金色光芒骤然向内坍缩,尽数归于紧握的右拳。
那拳头晶莹剔透,仿佛不是血肉之躯,而是由最纯粹的紫金色琉璃铸就,内里有点点星辉流转,演化出日月沉浮、星辰生灭的微缩景象。
一种打破束缚、于混沌虚无中重开天地的决绝与创造意境,弥漫开来!
“给!爷!碎!”
沈舟一字一顿,声若九天雷震!
他又踏前一步,脚下空间似镜面般龟裂!
递拳!
一颗逆冲苍穹的紫金色流星,不闪不避,直直撞向那百丈苍狼虚影!
这一刻,时间被无限拉长。
紫金色流星与土黄色苍狼,在战场中央,在无数道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对撞!
没有声音。
或者说,所有声音都在碰撞的瞬间,被更本质的规则扰动所吞噬、湮灭。
只有光!
极致的光,从碰撞点爆发出来。
光芒瑰丽炫目,七彩流转不定,里面蕴藏着一颗足以抹杀空明境的苍白内核!
苍白内核裂开了一条缝隙,光芒猛地膨胀,半个呼吸不到,便将沈舟和腾格里,连同周遭一切彻底吞没!
紧接着,是迟来的,天地本身的痛苦呻吟。
轰隆隆隆隆!!
风暴在汇聚,大地在粉碎!
一个比先前任何一次都深的陨坑赫然出现!
坑壁光滑,直达地下水脉,浑浊的水流被灼成汽态!
冲击波不再是环状,而是如同海啸般呈球形向四面八方席卷。
无论泥土岩石,还是双方修建的工事,尽数被碾为最细微的尘埃!又被狂暴的气流裹挟着直冲云霄,在战场上空形成了一道连接天地的、缓缓旋转的、浑浊不堪的巨大尘柱!
就连远在狼山的守军,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脚下城墙传来的剧烈震动,能看到那宛若末日降临的恐怖景象!
光与尘,肆虐了足足十数息,才带着不甘的余威,慢慢消散。
战场中央,巨大的陨坑边缘,两道身影遥遥相对。
沈舟半跪于地面,右臂自肩胛以下,不自然的扭曲着,皮肤焦黑,紫金色的气机与土黄色的异种能量在他伤口与经脉内激烈冲突,迸发出细密的电火花。
七窍中有血线淌下,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腾格里站在另一侧,身形佝偻得更加厉害,那件灰袍早已不见踪影,干瘦的上身布满了裂痕,像一个即将破碎的瓷器。
他握着拳的右手,五指关节处白骨森然,刺破皮肉,滴滴暗红近黑的血珠落下,不等跟地面接触,又被蒸发殆尽。
“碎…乾坤…”腾格里重复着这个名字,“于毁灭中…窥见新生之机…老夫的‘啸苍穹’…引动的是这片草原的过往与现在…而你的拳…指向的…竟是未来么…”
他剧烈地咳嗽着,“江山代有才人出,你…很不错!”
沈舟想回话,却说不出一个字。
腾格里摇了摇头,目光越过沈舟,望向南方,望向那隐约可见轮廓的狼山城,更望向狼山之后,那片广袤无垠的中原大地,眼神悠远。
“老夫…郁久闾·腾格里。”他报出了全名,“生于草原最混乱的时代,牛羊是别人的,草场是别人的,连性命…都朝不保夕。我郁久闾部那时一分为九,争斗不休,各怀鬼胎,只能依附大部落苟延残喘。”
“我七岁学骑马,九岁拉弓箭,十三岁第一次杀人,是为了抢回被夺走的半袋黍米。从那时起,我就明白,草原上没有道理,只有强弱。我要变强,要让我的部族,不再受欺凌,要让我们的孩子,能在自己的草场上安心牧马,要让我们的女人,不再因为一块盐巴而被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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