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的座次暗藏玄机：顾有为右侧是市委书记樊武冠，左侧是月河区区长张红贤——这位曾在顾有为任副区长时就跟着他干的旧部，如今已是正处级干部，鬓角却添了几丝白发。市委常委、月河区委书记郭奋单坐在对面，特意将胡锦莲安排在张红贤身旁——省发改委社会发展处处长与月河区区长的相邻而坐，隐喻着省厅与地方的微妙联结。
"还记得2005年抗洪吗？"张红贤举杯时声音微颤，"顾区长带着我们在大堤上啃了三天馒头，您当时说'大堤决口我先跳下去'，这话现在还刻在防汛指挥部的墙上呢。"顾有为轻抿一口黄酒，目光扫过张红贤无名指上的旧玉戒——那是他当年送给旧部的防汛纪念章改制的。
市委书记樊武冠的敬酒词颇有讲究："顾主任在月河奠定的'民生优先'基调，我们始终牢记。"他特意提到正在申报的"月河生态经济带"项目，"还请省发改委在专项债发行上多倾斜。"顾有为笑着摆摆手："项目要经得起审计，特别是土地指标这块..."他忽然转向郭奋单，"郭书记刚到月河，可得把好关啊。"
这话让郭奋单的笑容僵在脸上。作为空降的区委书记，他清楚顾有为这句话既是提醒也是敲打。一旁的市长师伟霖适时插话："红贤在月河干了二十年，基层情况熟，以后还请顾主任多指点。"这话明着捧张红贤，暗里却在划清"本土派"与"空降派"的界限。
服务员端上砂锅鱼头时，张红贤主动执勺分汤，第一碗照例递给顾有为。瓷勺与碗沿相碰时，她压低声音："您当年批的多元化教育发展建设，现在成了全省义务教育标杆校。"顾有为点头，留意到他用的是"批"而非"任内推动"——这个细节让他想起张红贤当年当教育局局长时的谨慎。
酒过三巡，樊武冠以接电话为由离场，餐桌上的气氛骤然松弛。张红贤从手袋里掏出个信封，推给顾有为："这是月河老同事们的心意，都是当年您帮过的人。"顾有为瞥见信封里露出的泛黄照片——那是2008年旧改拆迁户送他的"万民伞"合影。他不动声色地将信封推回："心意收下，东西拿回去，现在查得紧。"
宴会结束乘电梯下楼，胡锦莲凑近汇报："张区长刚才塞给我一盒茶叶，说是月河特产。"顾有为嗯了声："明天让办公室送去质检，合格的话可以作为乡村振兴案例推广。"这话既是对旧部的保护，也是对潜在风险的预警。
月河大桥的灯光映在江面，顾有为的专车路过当年的防汛指挥部时，忽然减速。张红贤的车紧跟着停下，摇下车窗："顾主任要不要上去看看？"
"不了，"顾有为望着指挥部墙上"人民至上"的标语，"把心思放在老百姓身上，比什么都强。"车子重新启动时，他从后视镜里看见张红贤仍在原地目送，身影被路灯拉得老长——如同二十年前那个在暴雨中举着喇叭巡查大堤的年轻局长。
正如顾有为在电梯里对胡锦莲说的："基层干部不容易，但底线必须守牢。"这话既是训诫下属，也是对自己二十年官场生涯的无声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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